当下,明千霜同敖天龙细细说了柳惜见入幽冥谷寻张相,恶斗一场又救得了他及被用来试药的一众人等情。
敖天龙听得明白,这才向柳惜见谢过。不多时,青松、清溪从外回来,听说敖天龙醒转,也过来探望。只是他师兄弟三人曾受张相威迫给敖天龙喂药,敖天龙一见他几人便立眉嗔目,三人不敢再进那房中。
柳惜见、明千霜与敖天龙说了青松师兄弟几人的苦衷,敖天龙虽也能体谅三人处境,但自己受苦实是不浅,难生宽恕之心,照旧不愿见几人。日后他一应医药饮食,俱由明千霜、柳惜见师兄妹照理。
敖天龙知自己全身瘫痪,心中抑郁,柳、明二人从旁劝慰,又说那本是因药物所致,并非筋骨受击毁,治愈有望,敖天龙这才心有所慰,悲郁之情略减。他又时常问起这两年来武林中大事与紫金山情状,柳、明二人将所知尽都与他说了。只自家和徽州金家的争斗,只字未提。
过不两日,郝平原也醒了来,他受毒药侵噬原较浅,只是近来染了风寒,另吃了祛风寒的药,那醒人神智的药便停了,是以倒比敖天龙醒得晚。
敖天龙养了两日,身子略有了力气,诸人日间便会搬了竹榻,抱了他到房外晒太阳。李文绍、韩进两人吃的药有别于众人,最易发狂发躁,青松只和清溪、君竹在室内小心陪护,日日用药使其宁神定心。
又过了十余日,敖天龙手指手腕已微微能动,各人皆是欢喜,只是他身子渐好,回家之念便越切,不时向柳、明二人提起。柳惜见与明千霜商议了,又自外请了大夫与他诊治,断明除瘫痪外,身子别无大碍,二人便与敖天龙说了送他回紫金山。
敖天龙听了自是大喜,当下柳惜见便着手备置路上应用之物,只她一个女子照顾敖天龙多有不便,便在城中另雇了个姓熊的大夫并一姓李的车夫一同上路。又因清溪家在文州下辖的朱雀镇,他尚记得自家在何处,紫金山与文州相近且又顺路,这一趟柳惜见便也一同送清溪回家。
明千霜、君竹、青松仍留在钦州城中照看余人,柳惜见另留了钱财与他几人,张相的医术、毒经等物便都等抄录完了再由明千霜托镖局子送回万古山庄。柳惜见待送了敖天龙、清溪回去,再赶回钦州。
临行前两日,思想许久,柳惜见觉张相也早日送回万古山庄方好,改意把张相一同带走,她决意送了敖天龙等回去后,转至洛水镇,到本庄的密站处将张相交给安玖儿手下弟子带回晋安,以待常泽发落。她又怕张相穴道解后搞鬼,是以先用了贵妃醉舞把他迷了动不得。更怕敖天龙与他同车勾起仇恨,便另雇一辆马车,让张相、清溪两人同乘。
明千霜瞧着柳惜见来往备置干粮诸物,想她不日便要远走,怅然如有所失,却又不敢叫人瞧见,每每失意之时,都只躲在暗处自伤。
不几时,万事齐备,几人便在二月初五这日上路。一路上柳惜见做男装打扮,骑马随在两驾马车之旁。平日里敖天龙起居便由熊大夫照顾,张相则由清溪看顾。头四日一路安然,每日行得六七十里。到了第五日上,天气忽而转冷,幸得来时便备好了御寒的衣物,这一日众人也勉强赶路。晚间到得杞县中一家小客店住下。
后一日起来,柳惜见看天灰蒙阴沉,偶尔出去一趟,但觉寒风割面,正是个催冰酿雪的天气,只怕途中赶上下雪进退不是,便没赶路。各人在房中围炉取暖,过得一个时辰,天上落起小雨来,滴沥飘洒,更增寒意。不多时,碎米大的雪片子已飞起来,渐渐地成了势,雨后来倒停了。
清溪家那一带温暖多阳,罕见雪天,这时见了雪,禁不住的欢喜,也不顾天冷,便出了房去抓雪玩。柳惜见怕他冻病了,不住催他回来,清溪只嘴上答应,却仍在室外玩。柳惜见没了法,强拽了他回来让他再穿两件棉衣,又给他围了件斗篷,才让他出去。
敖天龙被幽禁两年,许久不见自然,路上时而得掀车帘子瞧瞧道旁山景,但总不尽兴,这日下雪,心境时悲时喜,倒是在窗前看了好半日雪。早晚用饭时,柳惜见与他一处吃饭,饭后说了一阵子话,柳惜见方自回房。
幸而这场雪下得不大,但也耽误了三日,众人第四日方得赶路。紫金山在袁州与文州交界处,再行两日,离紫金山已近,只剩五十多里的路,各人均想着再行一日便能到,都是精神大振。敖天龙离山多时,不知山中人如何,此刻不禁又悲又喜,只盼早一刻到家。
午时,众人用过饭后赶路,行至一叫铁水岭的地方,忽便见前道上倒了三匹马。姓李的车夫一见,勒马停住,道:“这不大对头呀。”后面张相那辆马车也停住。
柳惜见自也早见了,当即下马上前查看。走近了,只见地上三匹马都已死了,内中两匹马口鼻中俱流出鲜血,另有一匹却是马颈上被人用刀剑等锐利之物砍中,伤口极深,那马倒地之处的土面上尽被血浇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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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细按摸三匹死马,只觉口鼻中流血那两匹马头骨碎裂软绵,显是被人的内力震碎,三匹死马尚有余温。柳惜见又转瞧地上,但见足印杂乱,足印外围另又有许多马蹄印,她微微皱眉,心道:“方才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打斗呢。”
正想着,不远处车内,敖天龙问道:“惜见,是怎么回事?”
柳惜见道:“只怕是才有人在这里交手呢。”
敖天龙听柳惜见这样说,也想下马车去看个究竟,但他身子动不得,每回上下马车都要劳动众人,实在麻烦,此刻虽有心去查探也不能,这离山门已近,又怕适才在那儿交手的有本门之人,不知胜败如何,可有无伤亡,种种皆想探知,便嘱咐柳惜见道:“我听说有死马是不是,若是正派同道遇了恶徒厮杀,咱们也要去助拳才是。”
柳惜见答应了一声是,便仍旧俯身各处查看,最后只在道旁的野草中寻到两枚透骨钉。她用手绢包了起来,拿回到敖天龙车旁,递与他瞧,说道:“路上只见了这个还有三匹死马,有两匹马是被人用内力震死的,地上也有不少血迹,但不知是人血还是马血,定是有武林人在这里动手了,只没法子查证两方是什么人。右道边不见什么痕迹,左道边的草倒像是被踩过的一样。”
敖天龙拿了那透骨钉细细瞧了半晌,记得本门中似无人用这暗器,当下放了心。柳惜见道:“我想去四处瞧瞧,看能不能见着什么踪迹。”
敖天龙点一点头,道:“是了,快去快回。”
柳惜见应了,与两个车夫嘱咐了几句,便往道旁的左边的林子里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