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后,曹时便以襄儿要午睡为由带着奴仆们退下了,给他们姐弟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只留郑媪陪在公主身边伺候。平阳公主带着刘彻在花园里散步,郑媪跟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既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又能保证公主召唤时能听到。
平阳公主用余光看了眼一身自在,四处观赏庭院景致的刘彻,状似闲聊的向刘彻问起了宫内的近况。现在她远离皇宫,无法第一时间得到宫内的消息,但只有了解宫内的现状才能适时做出决策,确保她现在的地位和尊荣。刘彻似乎也有很多话藏在心里,好不容易有个信赖的可倾诉之人,自然一骨碌全倒出来了:“宫中还能怎样,自然还如以前那般,太皇太后掌握着政权,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朕不过是想要推广儒学,整肃宗亲们的不良风气,可是皇祖母却百般阻挠朕,甚至罢免了窦婴和田蚡的丞相、太尉之职,还把支持朕的人都投入狱中,迫使他们自杀,现在朕的身边一个可信可用之人都没有,全是皇祖母的人。”
许是对于现实的无力让刘彻提及此种境况时竟没有之前的气愤,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看着此时垂头丧气的弟弟,平阳公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彻儿,皇姐明白你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心情,可是你太心急,难道你忘了辕固生的事了吗?当年若不是父皇相救,只怕他早就死在野猪的蹄下了,这就是和皇祖母对抗的下场啊。皇祖母她遵奉黄老之学,连父皇都不敢违背,你又何苦去与她作对呢,再说现在的宗亲不是刘氏就是窦氏,你整肃他们不就是间接挑战皇祖母的权威吗,她老人家能不生气吗?”刘彻有些急切的说:“皇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像父皇那样,什么事都由皇祖母摆布,我是皇帝,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想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看着刘彻一副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平阳公主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一定会是个明君,可是现在在他面前有太多的阻碍,自己又是已经出嫁的公主,实在帮不上他什么忙,只能继续宽慰他:“你说的这些,皇姐都明白,只要是你想做的,皇姐都无条件的支持你,可是现在,你只能静等时机的到来,绝对不能心急知道吗?”听了皇姐的话,刘彻内心十分感动,其实皇姐说的他都懂,只是太久没有人可以听他倾诉了,上一个听他诉苦的人还是子夫呢。
想到子夫,刘彻渐渐冷静下来,自己若想接子夫进宫,皇祖母还是个关键,只有她同意了才能过陈阿娇和她母亲那一关,才能确保子夫在宫内的安全,所以眼下确实还不能跟皇祖母反目。冷静下来后,刘彻又恢复往日的神情,一脸平静的对平阳公主说:“皇姐,你放心,朕自有分寸的。”见此平阳公主便放心了:“那就好,你难得来一趟我们就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晚上姐姐给你准备了晚宴,让你好好放松一下。”“谢皇姐!”
天色将黑,公主府的庭院里所有的灯台均被点亮,皇上的座位被摆在最高处,往下依次是公主和曹时的位置,当地一些级别较高的官员和与公主府有所往来的贵族们也受邀前来参加,每个席案旁都端站着一位侍女来服侍在座的人,奴仆们穿梭在席案前,呈上膳食和酒水。一轮用酒过后,平阳公主向郑媪使了个眼色,郑媪心领神会,传早就准备好的舞女们前来献舞助兴。
声乐起,舞袖翩飞,在场的人都被舞女们优美的舞姿吸去了注意力,看着众人的反应,平阳公主心里很满意,然而转头望向上位的皇上,却发现他只是扫了舞女们一眼,然后便毫无兴致的低下头和不知何时跑到他怀里的曹襄玩了。平阳公主一愣,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面前那些身材曼妙的舞女们,不禁心下纳闷:“这些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难道皇上一个都看不上吗?”眼看这段舞就要结束了,若就这样结束晚宴,自己的心思不都白费了,平阳公主想了想,侧头在郑媪耳边轻声嘱咐了些什么,郑媪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卫子夫这边,将舞女们都送出去之后,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她伸了个懒腰,心想终于可以放松了。虽然她也想过趁送舞女们过去的时候,躲在她们身后的柱子后面偷偷看皇上一眼,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见了又能怎样呢,自己与他已经不会再有交集了。就在她准备进屋找江雀聊天时,郑媪突然来到舞女们的院落里喊道:“讴者呢?讴者在哪?”见郑媪一脸焦急的表情,卫子夫突然有不祥的预感,忙上前询问:“郑媪,发生什么事了?”郑媪急切地说:“公主准备的这些舞女们皇上一个都没看上,肯定不能再继续跳了,若是这么快就结束晚宴,公主的颜面肯定都丢尽了,没办法,只能让讴者上了。”
一个都没看上?怎么可能!公主找的美女们绝对都是皇上喜欢的类型啊,怎么会一个都没看上呢?可是卫子夫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赶紧进屋去找江雀。因为跳舞才最有可能吸引皇上的注意,所以公主找来的这些美女们都去学跳舞了,现下公主府里只有江雀一个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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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郑媪准备拉着江雀就跑的时候,江雀急得直摇头并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卫子夫不敢置信的问:“小雀儿,难道你的嗓子……”江雀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我的嗓子,不能唱歌了。”声音十分的沙哑,看来是之前感染风寒再加上繁重的练习导致的。这下连郑媪都慌了:“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皇上若是生气了我们就全完了。”卫子夫看了眼慌乱的郑媪和满脸泪水的江雀,想了想,心下一沉,她走到江雀面前替她擦去泪水,坚定的说:“小雀儿,你去,我帮你唱!”郑媪和江雀都惊讶的看着她,随后重重的点头,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江雀抱着瑶琴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到表演台上,舞女们刚刚退下,众人还在兴头上,一个个把酒言欢,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讴者。江雀边走边不时看向卫子夫躲藏的那根柱子,见卫子夫对她点头,才微微放下心来。走到台中间摆放好瑶琴,卫子夫在柱后看了眼不远处灯火里闪现的刘彻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琴声起,卫子夫深吸一口气,随着琴声唱起了歌。
原本正在喝酒的人听到这突然响起的歌声,都忍不住放下酒杯向台上的讴者看去,讴者长相清秀,从她抚琴的动作里可以看出她有一丝丝的紧张,可是她所展现的歌喉却与她的外表完全不符,歌声清脆悠扬,让人不禁沉醉其中。原本正在拿糕点逗曹襄玩的刘彻在听到歌声的那一刹那突然一愣:这个歌声,难道是……刘彻猛地抬头,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心里念的那个人,不禁有些失落。可是他细细听后越发觉得不对劲,若有所思的盯着江雀,而这一幕正好落入了平阳公主的眼中,她见皇上神情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讴者,又转头看了眼台上的江雀,难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