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伯恩耳中黑商人的话竟带上了些忧郁的意味。
弥撒的圣乐响起,整个教堂装满了人,奥威亚的信徒把会堂挤得水泄不通,但教堂高大的穹顶依然保证了声音和空气流通的顺畅.圣歌的旋律中,一个枯瘦的神父走上台,手捧着圣典。
老人的声音不大,在极度安静的状态下,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老神父清亮的嗓音,听来绝不像老人,反而比最杰出的歌者还要悦耳。亚希伯恩身处黑暗中,心中的忐忑烟消云散,且不论老神父对圣典的讲解如何,这洗涤人心的声音就足以留住一大批教众了。
“安魂.清心”的力量伴随着老神父的声音呈波纹状蔓延在空间当中,和教堂中的氛围共鸣,构建出神圣。
不知觉间,亚希伯恩睡着了,当他醒来时,弥撒已经结束大半,圣体礼和奉献礼的礼乐飘扬中,所有信徒同时唱起了歌曲。明明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出现眼前的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裹着黑衣的人,亚希伯恩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他在梦中不断见到这个人,他恳求自己留下,继承未知的财产,他又要求自己永远不要推开那扇华丽的门,永远不要回来。
他笼罩在宽大黑袍下,依然看不清脸,他手中托举着一个红丝绒的托盘,上面空荡荡。亚希伯恩下意识凝神望去,全然忘记了自己眼睛的问题。只见黑衣人背后出现了一大排管风琴,层层线管,如同生长在墙上礁石的蚌壳,黏附着,伴随着浪潮的拍打,空腔中回荡着幽幽的音乐。
空荡的地下回荡着丝丝灯火,那火焰从管风琴的管状外观中点燃,沿着墙面路径向上点燃,把穹顶烧穿,仍是一大片空壳,黑祭司的身躯在火焰的光辉中拉长,拉长,不断地被拉扯,直到投射在那管风琴上面。
那怎么会是管风琴呢?那明明是悬挂在半空的人,垂着脸吊死在木架上,那片映照在上面的巨型人影撇下托盘,手中举起长剑,只是一挥剑刃,那悬挂在满墙的人影掉下。
亚希伯恩谨记着青染的话,当下闭上眼,不再看去。但他随即发现,注视这一切的,不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那是他的心,他的记忆,在不受控制地挥霍,难以遏制地窥探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