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请……”年轻令史只得浑身冷汗将阿芙带到案牍库,跟库房主事简单说明后,匆匆告辞离去。
??“不知上官要调阅哪一年的卷宗?”库房主事躬身问。
??阿芙来到幽暗静谧的案牍库内,望见格架柜排列成行,卷宗案牍塞得密密麻麻,不见尘灰积累,此间主事显然时常扫除。
??“十年前……也就是初元三年,与河阳血案相关的卷宗。”阿芙言道。
??“河阳血案?”库房主事微微一怔,叉手躬身:“请上官稍后。”
??等待片刻,库房主事捧着一份卷宗来到,上面用黄色绸带缠缚,听他恭敬解释:“禀告上官,这份卷宗依照案牍令,乃是最高一等的‘黄封’,除非有旨意,否则不得带离案牍库。上官若要翻阅,请至一旁小屋。”
??阿芙微微颔首,跟着库房主事来到小屋,对方将卷宗交出后,行礼退下、阖上屋门,没有多问半句话。能在这里办事的人,无不是口风极严,一贯秉持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阿芙坐下后解去黄色绸带,缓缓展开卷宗,上面用规整方正的字体写下案情,还包括勘验案发之地与死者尸体的具体记录。
??有趣的是,阿芙粗略扫过,发现地方府衙粗略勘验一轮后,朝廷又紧急派出一位精通查案验尸、缉捕要犯的司法参军,前去细加检验。
??那位名叫郑询的司法参军彼时在东都任职,他经过勘验后发现,河阳血案从头到尾就只有一名凶手,并非数多贼寇群聚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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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询逐一检视尸体,又反复勘察孙家庄园,大体还原出那名凶手杀人顺序,光是看卷宗文字,阿芙就生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暗道这位司法参军文笔亦是极妙。
??郑询指出,凶手杀害孙家满门,乃是有着极为缜密的思绪谋划,因为那天正好是河阳县开国伯孙绍仁的五十岁寿诞,子女妻妾全都在庄园内,白天是当地官员长者前来庆贺,夜晚则是自家私宴,凶手正是趁夜晚私宴时犯案。
??由于宴席入夜不停,所以不需要大批人手值夜,孙绍仁或许是为表宽容,准许一批护院归家,因此当时庄园内只有少数护院家奴,而且领了银钱赏赐,正在偏僻处聚众赌博。
??结果这群护院率先遭受杀害,凶手出手凌厉,那些护院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不是被扭断脖子、便是被击碎咽喉,没有多余扭打缠斗的痕迹。
??仅凭这点,郑询便猜测凶手可能曾在军中效力,这种类似于夜袭敌营、绞杀守卫的手法,在幽燕边关一带,常被小队斥候用于对付东胡前哨。
??阿芙看到这段时,美目微敛,她回忆着程三五的刀枪武艺,的确带有几分军中所传的味道。之前她还不觉得奇怪,因为西域商社本就收容了许多逃散兵士。
??继续看下去,郑询发现那凶手似乎没有急于闯入举办宴席的正堂,而是几番引诱孙家下人来回走动,然后将其分批杀害。
??从这时起,凶手便不再顾忌杀人手法。当孙家察觉异状,其中一名儿子带着两名随从骑马外出,郑询猜测他们这是前去报官或者调遣附近庄丁佃客,可结果就是被几根削尖的木棍钉死在地,足见凶手劲力之强。
??再往后,郑询认为凶手已经陷入疯狂,开始无差别杀人,不区分孙家亲眷或婢仆下人,而且动辄以巨力撕开肢体躯干,或是临时夺取兵刃,将极少数反抗者一刀两断。
??更可怕的是,郑询勘验尸体时发现,凶手可能有食人恶习,孙家三子孙德寿被开膛破肚,咽喉腑脏处约略有撕咬痕迹。
??孙绍仁最后自然也惨遭毒手,头颅被硬生生与脖颈撕扯分离,死法极为痛苦。他似乎曾让几名下人护送一位姬妾离开,可结果这伙人最终也没能生还下来,凶手迅速追上,将他们尽数杀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