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牛家的日子,那真是过得稀碎,就像那破了洞的船,在生活的浪涛里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靠不了岸。母亲的病虽说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好转,可家里还是穷得叮当响,连个响屁都蹦不出个油水来。就在这节骨眼上,妹妹张洁又整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把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又往悬崖边上推了一把。
那天,张二牛从地里累得跟条死狗似的往家走。一路上,日头毒得能把人晒秃噜皮,张二牛的嗓子眼儿都快冒烟儿了。刚进院子,他就觉着气氛不对劲儿。往常这个时候,母亲总会在屋里咳嗽那么几声,招呼他进屋喝口水啥的。可今儿个,院子里安静得吓人,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响儿。张二牛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指定出啥岔子了,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一进屋,就瞅见母亲坐在炕上,捂着脸“呜呜”地哭,那哭声就跟拿刀剜张二牛的心似的。母亲边哭边念叨着:“这可咋办呀,这可咋办呀。”
张二牛一下子就慌了神,腿肚子都转筋了,“娘,咋啦?出啥事儿了?您倒是跟俺说啊,别光哭啊,急死个人了!”
母亲抬起头,那眼睛肿得跟俩桃儿似的,通红通红的,“二牛啊,你妹妹……你妹妹她……”话没说完,又哭得背过气去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张二牛急得直跺脚,脑门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娘,您别哭了,快说到底咋回事儿啊?妹妹到底咋了?”
母亲抽抽搭搭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二牛啊,你妹妹她被个杀千刀的男人给骗了,失了身子,现在……现在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跟不同的男人混在一起,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张二牛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差点没一头栽地上。他瞪着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咋也想不到,那个曾经乖巧懂事的妹妹会变成这样。
“娘,这咋可能呢?俺不信,俺妹妹不是这样的人!”张二牛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变了调。
“是真的,二牛。今儿个村里有人看见她跟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进了城,回来就传得风言风语的。这事儿都传遍了,瞒不住了。”母亲哭得嗓子都哑了。
张二牛咬着牙,“咯吱咯吱”响,拳头攥得紧紧的,骨节都发白了。“这个死丫头,咋能这么作贱自己!俺非把她找回来不可!”说完,扭头就冲出了家门,满村子疯了似的找妹妹。
张二牛一边跑一边喊,嗓子都喊哑了。路过的村民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有的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张二牛也顾不上这些了,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到妹妹,把她拉回正道。
终于,在村头的小河边,张二牛找到了张洁。只见张洁穿着一身花哨得能晃瞎人眼的衣服,头发烫得跟鸡窝似的卷卷着,脸上化着浓妆,那腮红打得跟猴屁股似的,嘴唇红得能滴血。正跟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嘻嘻哈哈地说着荤话,笑得那叫一个浪。
“张洁!”张二牛怒吼一声,那声音震得树上的鸟都扑棱棱飞了。
张洁回头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说:“哟,哥,你来干啥?”
张二牛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跟俺回家!”
“回家?俺不回!那个破家有啥好回的?”张洁使劲儿甩开他的手,那劲儿大得差点把张二牛带个跟头。
张二牛气得脸通红,跟关公似的,“你这说的啥话?你咋能这么作贱自己?你忘了咱爹咱娘是咋拉扯咱们长大的?”
张洁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作贱?俺乐意!你们谁都管不着!俺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你!”张二牛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可看着妹妹那倔强的眼神,又下不去手。那手举在半空中,哆嗦着,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妹妹,你醒醒吧,别再这么下去了,会毁了你自己的。”张二牛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