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下:富贵动人谁知耻,奇兵天降少年狂

朱邪赤心便在身后不远,父子连心,听得长子惨吼,大呼而进。令旗一挥,左近五六百骑迅速靠拢。王弘立望见沙陀狼纛来赴,杀气腾腾,不敢正犯其锋,将马斜带,削向其翼。后骑已全部掠过,朱邪克俭身上着箭,已是坐鞍不稳,身侧便只剩下浑进通两三人,盔甲残破,身上着伤不下十数。郭真前面一空,便拽骑往狼纛侧后绕。朱邪赤心在亲将李霓、瞿稹的夹护下向前搠劈,当前者无不破碎,一杀到底,瞿稹便兜转追逐王弘立。朱邪赤心驰到长子马前方勒住,见长子左手已断,口鼻汩血,眼无神而泪不断,知已不济事,不觉抚胸大恸:

水草是家,沙碛是家。

白昼可安,黑夜可安。

生日可乐,死日可乐。

且离爹娘,往伴先祖。

水草是冢,沙碛是冢。

...

这悲怆的沙陀丧歌一起,战场上便冲起一股肃杀之气。王弘立削斩到底,前面便出现了一队沙陀骑,人数在三百上下,而身后有骑已合了过来。王弘立不敢恋战,大呼一声便向东走。郭真得令便转,快马当头,横冲过去。那边突出一骑,胯下八尺铁龙马,手中大槊丈八,全身裹甲,如山如堵。郭真心下吃惊,大嚷道:“挡我者谁?”胡骑嚷道:“沙陀薛铁山!”语未落,箭已至,郭真不及避,臂上便挨了一箭,而薛铁山大槊已至。朱邪克用嚷道:“阿哥,莫咬喉!”薛铁山压臂转腕,一槊劈向了郭真当胸。郭真枪短,取的守势,槊来便格,铿的一声响,枪吃撞在胸甲上,如受重锤,左胸甲破,鲜血溅出。薛铁山再要奈何,却猛然听得有箭奔至,急忙侧避。紧着,箭又至,射在了马颈上。王弘立回身射出第三箭,继续向前奔。郭真伏马便走,朱邪克用张弓便射,朱邪克让踢马直追。箭至人落鞍,郭真才挣起,朱邪克让马已踏至,槊虚举,蹄实落,便听得甲破骨裂,惨声暴起,嘎然而止!

王弘立惊回头,从骑零落,十亡七八,右侧那赤马虬髯敌将已近,,遂不再回顾,大嚷道:“徐泗儿郎多雄奇,惯唱大风惯乘骑。功名富贵虽所愿,战死沙场不须啼!”嚷罢大笑,从骑皆作啸。瞿稹紧追不舍,马槊所及,无不坠地。朱邪克用兄弟很快也追了过来,且驰且射,且呼且啸。呼声狂而啸声悲,狂如怒,悲如哭,他们听见了父亲的丧歌,知道长兄已逝——

狼生十子,降诞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