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5中:别故人千里归途,见英雄皆为过客

皮日休收拾了行李上去,不多时,李婆子便亲自将了酒食送过来,又为自己的怠慢赔了礼。皮日休便问她如何说服她儿子的,李氏婆子笑着道:“酒醉无好人!那厮平时也不恁的恶,城里外也有说他好的。钱不是命,敌不如友,得罢且罢,又非常事!他日再见着,狠着数说一回便是了!何就至于兑命来?天天来打砸时,再与人兑命不迟!”笑笑,道:“不能说孤儿寡母敌他不过,说便越发撺出他火来!”皮日休点头,也真难为她一个妇人家有如此见识。

皮日休当年隐居的霍山在寿州南境,与淮水边的寿州城相距甚远,可当年他的足迹也到过这一带,算是故地重游,第二日便没有上路,城里城外游赏了一番。回城时已是斜光照墟落,馆驿里嚷杂杂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皮日休还在马上,那小厮李三便跑了出来。郑准道:“我们明早便行,头口都要备妥当了!”李三聋了也似头也不点拽着驴便往栏厩去了。

郑准哂笑了下,皮日休说:“他们也不容易的。”馆驿虽说是国家公物,但所有损耗无不压在这些勾当馆驿的富户肩上。一些官员索取又不按法度,用物期于必烂,他们又争不得,一来二去,多少的家财也赔进去了,怨得他们的脸不好?

到了里面,李氏听了倒欢欢喜喜的应承下来了。“阿婶!阿婶!”李氏忙揖了皮日休过去了。这声音好像便是王绪的,特别的瓮粗,皮日休望了望,只见那四五个汉子围着一张方桌在那儿吃酒。见李氏婆子过去了,嚯地一声全都站了起来。

“阿婶!我王绪不是好物,昨儿的事我本也没脸提。相哥儿在这里,我不吱声出来怎么着也说不过的。行全,你们几个,都与我给婶磕头赔礼!”说着,王绪拜在地上,蓬地一声重重磕在地上。除了李相,同桌的都拜磕下去。李氏惊道:“啊唷!快起来,婆子如何受得!”流矢扯起,很快又笑说起来。知错能改,倒真是条汉子!

第二天昏暮时节,便到了固始,天上已有了几颗星,头上的鸟却还有翔不下者,江风暖,远山翠,又有家人相伴,人便也觉着累,凡物都赏心悦目。皮日休不由地念了两句诗:“山前雏鸟贪春色,嗟怨山风不自迷。”阿萝便在车中问道:“姑爷,你怎知那便是雏鸟?”腾氏瞪了她一眼,皮日休呵呵而笑,也不说话,诗家故多做无理语。腾文规便道:“你怎知那不是雏鸟?”郑准道:“雏儿不念家,犹在路边夸!”阿萝马上在窗里伸出头来,道:“说你自家吧?你便是雏儿雏鸟!”腾氏忙呵道:“女儿家,说的什话!”便都不说话了。

到了城中馆驿,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郎君迎着,把人安置到了楼上上房,又飞快送来了汤水、酒食,临去时这个唤作张睦的还一再为他父亲卧病不能亲自迎奉表示了歉意。

腾氏颠簸了一天,稍稍用了些饭便躺下了,阿萝静静侍立在一边,这对她可真是一种折磨呢,皮日休睡下后她才能自己张致一个地铺睡下。可姑爷吃得脸红酡酡了无睡意,坐在案子前又是看书,又是写字,又是呤诗,也没有个了!她就床前圆凳上坐了,倚着床栏瞌睡,眼睛合了合,便听到门外起了闹声,嚷杂杂地过来了。她流矢起了身,问道:“姑爷,什事来?”皮日休回头看着她道:“或是醉酒的,你可困了?”阿萝嘴一杵,道:“可不困了么!”言未了,啪的一声响,门竟给推开了!

“什么人!”

“什么人?没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