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2下:用情使威册太子,伏榻招魂儿女情

田令孜脚还没上阶,李俨便在里面应了声:“田阿父?田阿父?是你么?”田令孜听了心中不觉一动,颤声道:“殿下,正是奴才,是奴才!”李俨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听着幽幽的,似从地底传来。“阿父,他们莫不是要害本王?”田令孜道:“殿下,陛下大渐,有敕立殿下为太子!”李俨的声音却突然没了。宅里的人一时也不知李俨藏在哪里,静了一会,田令孜又唤了起来:“殿下?殿下?有奴才在,殿下一切无忧!”又静了一会,传出了李俨呜呜的哭声。

“我父皇前时还好好的,如何就大渐了,是不是有人…”李俨话还没有说完,嘴巴便被锁儿捂上了。刚才他们默默地藏在储衣库的一个柜厨里,四只手紧紧攥着一个萤囊。听见田令孜的声音,李俨才战战兢兢地从里面出来,他可不似他兄弟寿王那般幼童騃无知,大唐的太子鲜有善终,大唐的皇帝也多非正寿而死,他恐惧极了,在昏暗的房间里不断快步冲来走去。

田令孜耳尖,也是唬了一跳,流矢扯声大嚷道:“殿下,修短有数,祸福无常。大驾尚驻尘寰,殿下速出还可相见!”他是生怕普王嘴里再嚷出蠢话来,那这眼看到手的泼天富贵便会瞬息化为乌有!

锁儿抱住李俨,脸儿熨着脸儿,低声道:“五郎,别乱想,别乱想,一切都会好好的!”过了好一会,李俨心情平复了,在她脸上吻了吻,拿着她的左手道:“锁儿,你随本王走!”拽着便行。锁儿恭顺地随着,她右手提着的萤囊愈加透亮了,锁口的绦子将上千飞萤窸窣的躁动传递到了腕子上,其实此刻她的身心也似这囊飞萤,若不是给兜住了,她的整个身心都会在一瞬间飞散到这恬静的夜空里去。到了中庭廊下,她站住了,将萤囊托在掌心,轻声道:“五郎,今儿大庆,赦了它们好不好?它们的家在那里,它们应该回到那里去!”李俨看了一眼天上的银月,回头问道:“你也要回家么?”锁儿道:“奴婢没家了,殿下在哪里,奴婢的家就在哪里!”李俨欢喜道:“好,赦它们回家!”绦子扯开,那飞萤便蹒蹒跚跚地从锦囊口飞了出来,很快就散飞得一庭璨目,李俨道:“舞罢锦宫朝玉京,为问嫦娥月何明!”锁儿道:“蟾蜍不曾食月影,只为思郎黯心情!”呤罢,对视而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时,田令孜又唤了起来:“殿下?殿下?刻漏渐深,望殿下速出应敕!”俩人这才又动了脚步。到了堂上,西门思恭已经迎过来了,拜在了地上。锁儿忙挣开避到一边,李俨看见田令孜,便快步迎了上去。田令孜接着,拜在地下,眼笑脸悲,嚷道:“殿下,天子大渐,有敕立殿下为太子!”李俨忙将他扶起,紧紧把着他手道:“阿父,我父皇他…”田令孜递眼色示意勿多言,道:“殿下,一切无须顾虑,但随奴才往少阳院去!”李俨点头,到了阶上。

这时西门匡范也过来了,上阶宣了敕。田令孜、杨复恭左右扶起,便往宅走。李俨回头张望,田令孜道:“殿下不须记挂,天下都是殿下的!”李俨上了马,西门思恭率着院内大小内官、宫人都拜送出门来,只有锁儿一人孤零零地立在阶上。

李俨指着西门思恭以及毛宣伯、聂弘裕道:“他们可随本王一起走?”西门匡范道:“王宅还需得有人押护!”李俨也不闹,唤西门思恭道:“四更,与本王好好伺候锁儿!”西门思恭有些失望地应了。田令孜高嚷道:“普王殿下,启驾少阳院!”

到了少阳院左近,中尉刘行深、韩文约,枢密使严遵美、杨复璟,翰林学士院承旨韦保乂、值守学士刘承雍、沈云翔都迎在了门首。拜迎入院后,韦保乂将写好的诏书呈给了严遵美,刘行深登阶宣读,李俨降阶拜受,改名儇,为咸通朝太子。田令孜、杨复恭掖起,扶至事厅正榻坐下,受了众人的拜贺,暂时勾当军国大事。

随后在刘行深、韩文约等人的导从下,入咸宁殿侍疾。十二岁的太子李儇瑟瑟发抖的走近他父皇的龙榻,久久也没能拨开笼在榻上龙帐。他惊惊疑疑地望向一角的宫灯,一时不知道是否是死亡的临近暗淡了灯光,还是心中对死亡的恐惧暗淡了灯光,还是宫灯本身就是这么个亮度。他不能确定,但他确定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