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骈戳了戳沐源镇(注:今四川乐山市沐川),手指往东南划过殷州,戳着马湖镇(注:今四川宜宾市)道:“当在此处筑一军城,作殷州之右翼。既可扼住协州北来之路,又可呼吸相应,如何?”王殷仔细看着,不觉点起头来,两座军城各据形势扼要道,烽火相望,如何不好,只是这地应该还在南诏手里。见王殷一脸叹服,高骈兴致愈张,便指划起进攻南诏龙尾城的路径来。
三四天后雅州的捷报便到了,成都百姓的欢喜劲还没有过去,两三天后“蛮兵大溃,大渡河以北城栅尽复”的露布便高高扬扬地飘进了成都南门。突将一军多不肯信,各处打探消息,却是不虚,吃俘获的大酋便有三四十,不日便将枷到。那些往年破家破业、丧父丧母、亡儿亡女、失耳失鼻的百姓便都到衙院拜谢。到了俘虏入城那日,这些百姓从城外便夹道迎看,群情激愤,骂声如沸,抛石丢粪,挦发抓面,先打了个臭死。再拥进城去,随到市中一个一个看着斩了,又有各种泄愤的手段。西川军民见识了高骈的能耐,谁还敢放屁抛粪,便是突将也改了口,说玄女神兵是真请下来了,不然就姚归礼、陈珙如何破得蛮?
高骈一边令张璘、高霸、姚归礼、陈珙扼守大渡河城栅,一边下令所在诸州修复受损城栅。又遣军往沐源川筑城,马湖镇筑城置军一事,他轻轻地遣了突将右兵马虞侯张察。张察得了令,欢天喜地的领了一千兵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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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在城诸将晨参,高骈突然宣布突将一军额外钱米停给,突将将校前有得官牒者皆须交还官府。李骧等听了眼珠也掉了下来,凭什!凭什!这月禀、餐钱且不去说它,自己这正八品的监察御史的官牒可是五年前成都退蛮拼死赚下来的,当时长安不仁义,一定勒着要三百贯堂帖钱才肯赐告身,他家穷寒,不得已往费家借贷,足足三年才了帐,还是按着刀赖了他一年的息钱。
“使相!卢相公(卢耽)当初便与我等有成言,我等为国尽忠,为民出力,生死不避,又无过犯,怎得便夺我等功禄!”李骧一嚷,其他人便没有不嚷的。
“使相,我等赴火蹈汤也甘心!”
“没了钱粮,叫我突将将什过活!使相,老小妻儿可都指着这份钱粮活命呀!”嚷着嚷着,愈发乱了,趴地磕头的磕头,捶胸的捶胸,跺脚的跺脚。周岌、时溥、鹿晏宏等客军倒在旁看的有趣,外面的衙军听了动静垮垮锵锵的排到了阶下。李骧急忙喝止,众人看了看阶下,又看了看堂上高骈那张冷肃的脸,不由地都住了声。
高骈道:“一次立功,厚禀终身,古之有此理者,唯从龙护驾之军,尔等有之乎?厚禀尔等者所为何事?击蛮也,五年以来,尔等可曾护得西川平安?今蜀中凋弊,百姓破家丧业者比比皆是,安有钱米厚养无用之军!”言毕怒目扫视众人,无敢应者。
散衙出来,没走几步,李骧一干突将将校都立着不动了,丧魂失道一般。旁边各客军的却是有说有笑,指指戳戳的也不少,便有一个声音扬了起来:“我看这就没道理!官牒是天子赐下的,节帅凭什夺来?”李骧拔开人群一看,嚷的却是徐州军那个姓胡的校官。前天这厮在归元楼吃醉了酒,雌雄不辨,拿着了一个递茶水的小厮当女娘戏,可闹了不小的笑话。胡雄一眼看见他,还鼓眼撂手作嚷道:“李御史,这事府帅没理!”时溥撞了他一肘子,拽了便走。
“兵马,公道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