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完全没有发觉。徐一真心中惭愧极了。
虽说这些都是轻症。虽说只须治好心肺,五行生克之下其他脏腑就能有所改善或是治愈。
但知道问题所在有的放矢,跟不知问题所在瞎猫碰死耗子是两回事。
前者不会出意外,一切病情变化都在预料之中。后者只能寄希望于不会出意外,若出现意外能够及时制止。
身为医者,不该有或者、也许、大概,成功率百分之几的说法。
对于医者来说或许只是上下嘴唇一碰,总共不到一焦耳的热量消耗。但对于病人,就只是百分之零和百分之百的区别,生与死的区别。
徐一真抱拳行礼,深深作揖:“受教,惭愧。我没有发觉。”
张长贵却不自矜,摆摆手并不在意:“没有什么好惭愧的。你没发觉并非你技不如人,只是见得不多而已。”
“见得不多?”徐一真喃喃自语,似懂非懂。
“救人治病,见识是很重要的。咱们医者,治病救人凭的是医术。如今世人总把医术高高捧起,在我看来,终究不过是手艺。”
手艺?这要是让天下医者知道,还不得骂死?
“不错,手艺。正如铁匠修刀,鞋匠修鞋,我们医者是修人。铁匠见多了刀,才能修好刀。鞋匠见多了鞋,才能修好鞋。
“医者见多了病人,才能会治病。”
说到这儿,张长贵略带着遗憾:“你起于微末,却并没有治病经历,便因为奇遇升到高位。
“地位、名望倒是有了,也治好了些人,但对于医者来说不够。”张长贵问:“可知如何学医?
“常人须得三年学药、三年助手、三年师父身边行医,再至少一年行脚医,医术才算登堂入室。
“你虽为针医,医术足以出师,但仍须得一年行脚医走遍各地,见识不同病症与病人,医术才能更上一层楼,辩证也才能更全面。
女人见老者跟年轻的叨叨叨说得没完没了,不禁插话:“这位张大夫,我这病可要紧么?是不是很严重?”
两人猛得惊醒,张长贵不由暗道一声惭愧:本是治病救人,倒成了说教了。
这也怪他之前做院使,除了入宫给贵人治病,做得最多的便是指导其他太医,倒是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总免不了指导一二。
但也不想想,人家年纪轻轻便成为院使,怕是心气高得厉害,哪听得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