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不待王继续发问,抓住鬼偶脖子一把提起来,采蘩和王十分惊异,不知是鬼偶本来这么轻,还是偃师天生神力过人。
“陛下您看…”偃师一使劲,居然把鬼偶的头拧了下来。盛姬惊呼一声,扑在王怀里瑟瑟发抖,采蘩心中也一紧。哪知这还没完,紧接着双腿、两臂被卸了下来,胸腹也被打开,各种各样内脏全被掏出,看得让人反胃不已。
“鬼偶肢体包括五脏六腑是臣用麻布、皮革、生漆等寻常之物混合拼成,他不是真人,只是臣做出的一个假人而已,冲撞了天子及美人,是臣的罪过,还请原宥……”
王命人执火近前,采蘩壮着胆子过来看,果真如偃师所说,刚才还英俊白皙的鬼偶拆开了就是一堆粗布皮草而已。尤其那张笑脸,是用彩笔画在薄薄羊皮上的一张画,难怪之前看起来太假,不想还真是假的……
偃师重将鬼偶拼好,鬼偶又恢复了生机,不停冲众人手舞足蹈,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和鬼脸,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王是宽和之人,知鬼偶不是真人对之前的不快便没放心上,挥挥手,此事也就过去了。
“偃师,今日真让本王开了眼界,一堆死物为何在你手里就能变成如此精致的活物呢?”
“陛下,控制鬼偶的行为举止全在其五脏六腑,如果把心取下,他就和死人无异,把肝去掉,就无法说话,把肾摘了,就不能行动。”偃师动手给王示范,每个脏器都主管一个功能,唱歌跳舞,杂技魔法等等。王不由叹为观止:“此等神技确是奇观,不过……你还是没回答本王,你是怎么做到的?”
偃师沉默半晌,见回避不了这个问题,终于答道:“还请天子移步帐内,屏退他人,臣想单独向天子奏闻。”
王立即站起来,伸手指指大帐:“请进!”
天子很少如此谦恭有礼地对待下人,他一向展示的和善不过是为体现仁君的例行公事而已,但这次采蘩看得出王是发自内心地看重偃师,联想之前一路上王心不在焉地像在等人,采蘩恍然,眼前的偃师大概就是王要等的人!
偃师没有马上进帐,走到采蘩面前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刚才鬼偶冒犯冲撞了美人,是我的过失,为了表达歉意,我有件小礼物想送给你。”
他从衣袋摸出一个小小的物事放在采蘩手中,采蘩仔细一看,是个小小的玉簪,一头雕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奇兽,看不出什么动物。本来玉簪雕得挺不错,但采蘩出身玉雕世家,见惯了各种精美绝伦的玉器,这玉簪的功力,在她看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天山附近产美玉,天下无二。臣精选国中上等玉石,制作了些小玩物,这些小东西不但精心雕琢,还经小臣用古法施术,虽不能通神入幽,但也能祛病醒神,别有一番功效。”
采蘩作为宫人不敢随意接受外人礼物,望着王等待示下。王略略颔首,她才道了谢,接了过来。
偃师离开时冲她微微一笑,采蘩只觉这笑很有亲和力,也…也很迷人,霎时间她芳心猛地颤动几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偃师随王入帐,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好久都不见出来。盛姬等得困倦,独自休息去了。采蘩清楚自己身份,不敢擅离岗位,只站在帐前等候。夜已经很深了,大臣将军们都各自回去睡觉了,空地上除了来回走动值夜的兵士便别无他人。时不时阵阵凉风吹过,有点冷,采蘩频频哈气搓手,无力地抵御着夜寒。就在此时,采蘩似乎听到了一个十分细微的声音,绝不是风声虫鸣,倒像人的呼喊,只不过太过细小,若不是万籁俱寂的夜无论如何都无法听到的。
采蘩四下望了望,十丈内没有人,最远的士兵也在二十丈外,若是他们发出声音自己肯定听不到。正当采蘩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时,她又听到了这个细声,这次比上次真切,似乎就在身旁。
一转头,只有被摘了五脏六腑的鬼偶呆呆地立在空地上一动不动,采蘩心中一动,莫非是鬼偶发出的声音?
三两步走到鬼偶身旁,她好像又听到了声音,是一声叹息,微弱又沉重,仿佛身处地狱无奈挣扎的呼喊。采蘩俯下身子,凑近想听听是不是真从这里发出。猛然鬼偶五彩斑斓的面具后传出一声无力苍白之音:救我…!声虽小但听得很真——真是从鬼偶体内传出的!
极度惊骇下采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士兵投来惊异的目光,有人想过来扶她,但采蘩很快收了心神,站起冲他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调整一下呼吸,她又靠近鬼偶,刚到近处便又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救我”,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她也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救你?”
“我的身体被烧成灰了,你要……”鬼偶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后面的话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你说什么?!”采蘩急了,但等了良久,再没见鬼偶发出任何声音,也不知他到底要自己怎么做。采蘩站直身子,愣愣望着鬼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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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蘩,你在干什么?”
采蘩吓了一跳,忙转过身,不知何时王和偃师已出了大帐来到自己身后。她不是个善于扯谎的人,但肯定不能把刚才的事和盘托出,支支吾吾半天总算想了个理由:“我见鬼偶挺有意思的,很好奇想看看怎么回事。”
偃师双手拢在袖中慢慢走过来,看看鬼偶,又狐疑地望着采蘩,本来英俊和善的脸上布满了阴冷。他低头思索半天,忽然抬头笑着对王道:“如果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