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你继续忙去吧,这里有我招待上将军即可。”
前面的话,是对赵五灵讲的,而后面的则是对于引路的那匠师所言。
名为陆吾的匠师听后,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如蒙大赦般对着季秋与赵五灵打了招呼,便匆匆而去,仿佛是在逃离着什么洪水勐兽一样。
看来,这就是这处铸兵堂的主人。
那位被称为‘神匠’的欧冶子大师了。
只瞥了两眼,季秋就没再注意,随着赵五灵一笑回应,便一道与其入了这阁楼之间。
刚一进入,只觉温度瞬间飙升了起来。
与外界秋季之末的寒冷相比,此地甚至如同最为炎热的酷暑,仿佛有地火积蓄于地表之内,普通人估计方才一进,就要额头冒汗了。
内间的光线,蒙上了一层暗红的色彩,那是被某种火焰常年映衬后,所余留下来的痕迹。
一尊身材壮硕高大,头发花白的老者。
此时正捧着一柄半成品的剑刃铁胚,似在端详,在见到了季秋与赵五灵入内后,则是放下了手中的事端,转而向二人的方向走来。
季秋眼尖。
惊鸿一瞥下,就能看着那被老者放下,此时正散发着氤氲宝光的剑胚,不是凡品。
其上散发的气息,纵使不如他现世之中的贴身配剑元阳剑,想来也是差不了多少了。
这是一柄道兵的半成品!
果然技艺精湛,名不虚传!
【欧冶子】
【模拟评价:当世最伟大的大匠者,铸兵师之一,曾锻五柄世之名剑,分掌于一方巨头之手。】
【他此生痴迷于铸兵之道,毕生宏愿,就是铸出一柄能够惊动天地,甚至叫神圣低眉的绝世之兵!】
推演他的人生轨迹,可以发现欧冶子这一生,除却些许波澜外,剩下的九成,不是正在锻造兵器,就是在追求更加精湛的技艺。
他把这一生,都献给了铸兵与铸器。
因此哪怕是稷下学宫精研此道的学士,与他亦或者是他门下之人相比,也都显得暗然失色了不少。
“上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欧冶子的目光停顿于赵五灵身上片刻,复又打量了下季秋,这一眼过,顿时心生暗惊:
“这面貌看似年轻的人物...”
“气息竟能与赵五灵媲美?”
“赵国内没有这样的存在,这是哪国前来的神血古老者?”
欧冶子心中正在思索。
那巨人紧随其后的回应,便给出了他答桉:
“昔年,我承诺大师在我赵之土地,只管铸兵,一应风雨,皆为我来挡下。”
“当时,大师为报我所做之事,为我铸成此锤,威能无边,助我杀伐多年,功不可没,同时又应允了我一承诺,曾说只要是有关铸兵之事,便可竭尽全力,无条件的为我出手一次。”
“因此,这次赵五灵前来,便是为了了全当年之诺,请大师出手,为这位来自稷下的大贤,铸一柄战兵!”
赵五灵侧身望向季秋,平静陈述,毫无用掉这承诺的心疼。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情,要比与王上有关的事情更加重要。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对于心中真正有着操守与坚持的高人而言,则尤为如此。
战争祭典,是赵国最为隆重的典礼。
它的由来,就是为了送葬那些神血燃尽,濒临消亡的权贵。
走到了寿命尽头,在好战的赵氏,有些人不愿意如同一只蝼蚁一般,看着自己的力量活生生消退。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宁愿以堂堂正正的最后一战,终结掉自己的性命,如同一柄利剑一样,宁折不弯,而不是卧于床榻,陷入疯癫,直至老死。
是以,便有了战争祭典一说,它会吹响征伐的号角,征召最为强大的勇士,以血与剑的交锋,结束这波澜壮阔的一生。
以前,多有卿士如此。
但现在...
却是轮到了王。
他意图在无边北漠,那最开始的地方,终结掉自己的性命。
并亲自击碎,那曾经为了祭祀天上神圣之一的天刑君,所铸造的战争祭台,以此对那漫天神圣,宣泄着心中的愤满。
即使他已经疯了,把自己封于北漠,终日游荡在苍茫大地,如同一具活尸。
可作为他麾下的心腹战将。
赵五灵却是整个赵国,对于开启战争祭典一事,态度最为纯粹的。
他所为的,就是想要王上像是一尊堂堂正正的战士与君王,来面临生命的末端。
而不是...
作为屈服在了神血之下的蝼蚁,再度跪服于神圣的脚下,摇尾乞怜!
即使,那些神圣已经早就没有露面了,亦是这样。
所以,他对于季秋的态度才会这般。
赵五灵的话一出。
欧冶子顿时吃了一惊:
“稷下的大贤?”
说完,上下瞅了瞅季秋的模样,眼神改观了不少:
“阁下是哪尊诸子当面?”
这位声名远扬的神匠,此时当场上演了一出变脸,一改最初的板脸威严,而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