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隔着素纱都能感受到傩荷的战栗。

她发间青莲木簪斜斜垂落，在月光下晃出碎银般的光晕。

"荷荷，你听我说——"他忽然收声，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这才发现她耳后新添了道淡红伤痕，像是被回溯镜的碎片划破的。

傩荷猛地后仰，后脑撞在菩提树干上震落几片青叶。

柳泽的手掌追着她退却的弧度悬在半空，指缝间还缠着她一缕断裂的青丝。

"别看我的前世……"她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半步，绣着并蒂莲的裙裾扫过满地星砂，

"没事的，你在我的心里永远像初见时一样。"柳泽忽然扣住她欲缩回的手腕，拇指重重碾过她掌心纠缠的命纹。

当傩荷吃痛抽气时，他倏地将她冰凉的指尖贴上自己眉心，"你看，我的灵台从不对你设防。"

云海在他们脚下翻涌，二十四瓣青莲的幽香裹着血腥气。傩荷忽然发狠咬住下唇，殷红血珠渗进苍白的唇纹。

柳泽瞳孔骤缩，竟俯身用舌尖卷去那抹猩甜："疼就要说疼，你当年..."他顿了顿，改口时声音发涩，"你的痛都可以和我分享。"

"当年我攥着那截白绫时，多希望有人对我说……"她哽咽着松开手，指甲在柳泽衣襟留下五道褶皱，"说入污泥染浊的只是躯壳，本心永不变……"

柳泽突然托起她的脸，指腹按在她眼尾将坠未坠的泪珠上。

月光穿过他颤抖的睫毛，在傩荷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那我便做你莲池里的愚石，任你在我身上磨尽所有尖刺——你看，"他引着她的手抚上自己心口，"这里早替你疼过千百回了。"

回溯镜里的画面又开始轮转——

当年傩荷自尽后，元神破碎，魂神在忘川徘徊，被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一点点拾起。

傩荷的指尖触电般蜷缩，却被他更用力地按进伤痕，脸上神情复杂，有几分慌张，又有几分惊喜，似是在确认着什么："那年我元神碎成青莲花雨，是你一片片从忘川捡回来的？"

柳泽的声音突然低得像叹息，眼里都是心疼，"你每片花瓣上都刻着'自轻'，我拼凑时偷偷改成'自珍'……"

云间忽然落下细雨，沾湿了傩荷睫上凝着的星霜。

她终于卸了力将额头抵在他肩窝，听见几千年来最震耳的心跳。

"傻子……"她带着哭腔的笑声闷在他衣襟里，"当年司命星君说十世劫难中情劫是最难渡，原是在这儿等着。"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浅笑道：“是吗？为什么我甘之如饴？”

傩荷终是卸下来了所有的心防，将自己的脆弱，自己的伤痛完完整整地展露在柳泽眼前。

而柳泽的眼中依旧是不变的爱意。

她想，这份爱意值得她永久珍藏。

庄严郑重的声音传来：“第六世，轮回的幻象，破。考核通过。”

傩荷抬起头来，“这关是怎么回事？”

柳泽温柔如水的眼眸看向她的眼底，“看来，你看到的前世未必是真的，不过是幻像罢了，当你选择接受的时候，它便消失了。”

柳泽的肝脏回归，只剩最后一关，夺回他的大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