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掌院府的确来了人,不过却在不到半个时辰后便阴着脸离开了。
即使那掌院夫人强行压下面上的怒意,却也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
看来,那端阳侯府世子是彻底冷了心,不准备善了了。
一时间,京城各大府邸皆私下议论纷纷。
铃兰自然也察觉到了侯府内的异样,毕竟安置在青竹苑的丫鬟,嬷嬷们皆对她比之前殷勤了些,态度也越发恭敬。
就连跟着她从山城回到京城的丫鬟,厨娘们都比之前感受到了侯府下人的热情。
当然,铃兰也明白,这主要是因为宋庭屿几乎透明的态度。
在掌院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后,宋庭屿便将青竹苑中所有人的卖身契都交给了她。
并且一点都不嫌麻烦,替在他看来什么都不懂得她,着重提点了下院内的下人。
那时的宋庭屿一点都没有在铃兰面前的温和,而是清冷淡漠,一派疏离,语气中对她的重视几乎是个傻子都可以听的出来。
这一番行为下来,又有哪个下人敢对她不敬。
更何况,当初院子内的下人本就是他让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并且每五个人中便有一个是他的人,绝对称得上可靠又忠主。
可以说,宋庭屿几乎将她方方面面都呵护到了,无微不至。
毕竟,他不能忍受铃兰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可偏偏越是这样,金禧阁里的那位便越恨铃兰。
因为如果不是她,以宋庭屿曾经对她的容忍,绝对会帮她压下这件事,而她也不会犹如困兽一般被困在金禧阁。
甚至彻底毁了名声,还被想来求情却被拒绝而遭到羞辱的母亲甩了一巴掌。
*
“砰啪——”
屋内昂贵的瓷器花瓶碎落一地,清脆的声音令金禧阁内的下人都不由眼含惊惧。
又来了,自从掌院夫人怒气冲冲离开后,这已经不知道是世子妃砸的多少花瓶了。
屋内,冰冷的瓷器散落一地,沈晚凝跌坐在榻上,面上带着巴掌印,眼眶绯红,还带着血丝,恍惚却又怨恨。
她的耳畔仿佛又想起了之前母亲离开时怒骂她的话。
【你为那豺狼如此痴情,他对你呢?!】
【被你父亲赶出京城不到半年,便因为仕途阻断,利用举人身份娶了一位富商的女儿,甚至第二年便生下了孩子,可惜,站稳了脚跟便暴露本性,如今他府内府外妾室外室一堆,风流浪荡不已!哪里还会记得你!】
【可你呢!你这个蠢货!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为你遮掩,你竟然却还忘不了他!甚至成婚后对世子做下这等丑事,让两府皆成了京城的笑柄!】
【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尚未出嫁的妹妹,她们已经因你而名声半毁了!你何曾考虑过她们!何曾考虑过家族!何曾考虑过为你倾心所护的爹娘!】
掌院夫人离开时那满眼失望,怒其不争的眼神,即使到了现在,沈晚凝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刺眼的令她眼中的泪倏然流了下来,崩溃不已。
可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微弱的希翼和若有若无的怨恨。
不,她还有机会。
只要挽回庭屿,她就还有机会。
她不相信他真的不要她了。
不会的!
沈晚凝猛然站起身,抹去泪水,朝外喊道,“云缨,进来,帮我梳妆。”
她要打扮好去找宋庭屿,她会好好跟他解释,她错了,她不再想荣郎了,她会好好跟他过日子,让他不要和离。
他之前那么护着她,他肯定会心软的。
对,他肯定会心软的。
沈晚凝端坐在妆奁前,继续想着待会儿怎么祈求宋庭屿的原谅,可忽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缨怎么这么久都没进来?
沈晚凝攥紧了手中的玉梳,又喊了一遍,可惜,屋外依旧安静,她猛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云缨!”
屋外一片死寂,沈晚凝的视线一一扫过院外的丫鬟,始终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甚至就连……
被世子妃赤红阴冷的目光扫过的众人,皆瑟缩的低下了头,院内一时间只听的到微弱的呼吸声。
“云缨和刘嬷嬷呢?”
忽然,上方的青石槛上,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询问,带着一丝阴冷,丫鬟们低紧了头,谁都不敢率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