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并不关心李寡妇是怎么处理的,因为谢淮序并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肮脏的东西。
在他眼里,她是天真而单纯的,犹如一张未被渲染的白纸。
大夫离开后,谢淮序将低垂着头的女孩搂进了怀里,抬起她的小脸,合欢有些不愿,躲闪,“不要看。”
“没事,很美。”
他知道她在意什么,男人抬起她的小脸轻抚着,垂首在她微红的脸颊落下一吻,“你永远都很美。”
合欢眼眶微红,咬住了唇。
谢淮序知她今日受到了惊吓,也知她有多在意容貌,遂越发温柔的安抚她。
女孩虽失忆懵懂,但终归不傻,她知道疼的,望着怀中人无声啜泣的模样,以及那微微红肿的脸颊,谢淮序幽黑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今日,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不过……
看了眼屋外狂风簌簌的天色,谢淮序垂眼,为怀中人拢了拢粉缎绣花披肩,为她抚去眼角的泪珠。
冬日的云县,冻死些人,不足为奇,不是吗?
几日后,有人在一处破庙发现了不知何时死去多时的李寡妇,得知消息后,谢氏族人有的唏嘘,有的感叹,还有的觉得死的好。
可无论怎么样,都无一人真心为李寡妇伤心,除了她的女儿。
深夜,谢银花躲在厨房偷偷哭着,即便给李寡妇烧纸钱,也亦然。
不是她冷血,而是族规如此。
百年来,只要被赶出村子,踢出族谱的人,无论生死皆不能入村,也不能接受任何香火。
若被人发现她在家中偷偷烧纸钱,为她娘哭,恐怕她也落不着好。
可谢银花其实很明白,她娘的死究竟是谁造成的,但她却根本没有那个胆子去报复。
即便她此时已经孑然一身,她也不敢。
因为她不想被赶出村子,最后和她娘一般横尸乡野。
但若给她机会,她也不会放过合欢。
她知道,这个女子有古怪,那日她明明见她将她娘压在地上狠狠打了几巴掌,速度之快之重都令她惊讶。
可等她反应过来想帮忙时,她却又仿佛如先知般,知道了谢大哥他们即将回来,竟然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随后便开始哭喊。
当时,她是愣了一瞬,随后敏锐的察觉出不好,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娘竟然趁这个机会,狠狠骑在那女子身上,可惜还没动手,就被赶来的谢大哥逮个正着。
接下来的一幕幕,仿佛梦境般,还是恐怖的梦境,因为无论她如何解释,也无人信她。
那个女子生的太好,也装的太好,所以根本没有人会信一个闯进人家院子,还觊觎谢大哥多年的她。
只以为她在诬陷她,只为救自己的娘。
毕竟,这种事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可那天,她确确实实没有骗人。
那个女子,那个名叫合欢的女子真的有古怪。
也许是心里头太恨吧,当几日后村子进士宴结束后,她趁着男人喝了酒送客离开时,在一条安静的村屋后走出喊住了他。
“谢大哥。”她攥紧裙摆,面色紧张。
谢淮序看了她一眼,异常淡漠的收回目光,熟若无睹,准备离开,可谢银花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弃?
她上前想拉住他,可男人一个眼神便令她畏惧的收回了手,可谢银花还是大着胆子说出了那句话,“谢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相信我,那个合欢姑娘真的有古怪。”
“真的,那天我娘本来没想打她的,是她先动手,还…”她似乎越说越激动,可当看见男人冰冷刺骨的目光时,谢银花仿佛被掐住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谢淮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透着淡淡的厌恶,“不要以为你有谢氏血脉,我便不会动你。”
合欢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不需要他人在他面前妄言。
谢淮序离开了。
谢银花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何时,眼中集满了泪水。
翌日,谢淮序带合欢去云县拜访书院山长,虽然他回来初时也曾来拜见过,但如今离启程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按礼数来说,还是需要拜别的。
只是当日来时只有他和方尚青二人,而今却多了一个想来云县游玩的合欢。
当然,也有他不放心她的原因。
自从李寡妇事后,对于合欢他喜欢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喜欢她脱离他的视线。
即便离开,也不会太久,最多半个时辰。
可以说,除了夜间,他几乎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
刚开始时,谢淮序也有过担心自己会不会腻?可后来,他发现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因为他不仅不腻,甚至还有日渐痴迷的程度,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进了书院后,合欢按规矩给山长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