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繁音始终在笑,还点头鼓励,搞得姑姑更加激动,大约以为自己只要把这些事揪扯出来就可以功过相抵,说得更起劲,“我听说,当年周家之所以落魄,也跟这老太婆有关系,是你教唆你大外甥偷了周家的商业计划。你明知道我弟弟跟她在一起!”
“我可没有!你真是疯了!”姑奶奶吼了起来。
“就是你!”姑姑说:“你大外甥历来跟你关系好!什么都听你的!那些日子又是他在做临时管理!”
姑奶奶张了张口,还欲辩驳,却恐怕是受不了刺激了,捂住了胸口。
繁音开了口,说:“扶老太太坐下。”
随扈过去扶着姑奶奶坐下,姑姑看向繁音,说:“繁先生,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先别激动。”繁音笑着说:“让老太太歇歇。”
随扈过来要求姑姑坐下,她便坐下了。
繁音观察了一会儿,见姑奶奶脸色好转,便说:“老太太,我对刚刚那件事很有兴趣。”
姑奶奶看向繁音,颇有不满,却只说:“那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公司的事我不懂!”
“那,您大外甥已经去世了。”繁音摊开手,问:“这事就这么断了?”
“就是她教唆的!”姑姑强调。
“闭嘴。”繁音睖向她,“想挨打?”
姑姑恐惧地闭上了嘴巴。
繁音看向姑奶奶,和善起来,“老太太,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断了。”
姑奶奶看了繁音一眼,又害怕地低下头,问:“那你想怎么办?”
“坦白说,这件事我查了很久,都没有什么眉目,所知道的细节,还没有两位刚刚说得多。”繁音柔声说:“我很有兴趣,希望知道完整的情况。”
姑奶奶毕竟年纪大了,比较轴,此时还说:“但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全都是我大外甥自己做的!”
“好。”繁音靠到了椅背上,敛起了笑容,拿起了手枪。
摆弄了一会儿,姑奶奶才注意到,身子一抖,扬起了下巴,问:“你想做什么?”
“杀你。”繁音喀嚓一声,把手枪上了膛,“反正你这老太婆留着也没用。”不等她回答,又对姑姑说:“过来拿枪。杀了她,我就留你一命。”
姑姑也僵硬了,被随扈推搡着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随扈推了推她,姑姑却不动,说:“繁先生,这件事还有别人记得,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难免糊涂,所以……”
繁音打断她,“过来。”
她不说话了。
姑奶奶醒悟了,说:“我想起来了!”她用手一指后排一直冒冷汗的男孩,说:“这是我大外甥的儿子!”
我看着她干脆的动作,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受。
大外甥的儿子命叫苏东玄,和我是同辈,比其他养子养女要亲些,却并不向着我。我不知他是哪派的,反正被繁音留下的,都不是向着我和中立的。
苏东玄被随扈拉起来,拉到跟前,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姑奶奶。
繁音没说话,握着手枪等着他说。
年轻人毕竟好变通一些,何况前面已经有两人为他做过示范。他很快便平静了情绪,说:“我小叔第一次发病是三十年前,那年我才刚刚十一岁,我父亲暂代工作。但早在我父亲暂代之前,周小姐就已经跟我小叔分手了。当时陪在我小叔病床旁的,的确是姑奶奶的侄女,姓候,侯小姐那时和我小叔是订婚关系。”
繁音点了点头,神态平静。
我也觉得这些话比刚刚狗咬狗的那些要听着顺耳多了。
“我父亲暂代工作时,有一天周家来拜访,拿了合作案来,希望拉到投资。我小叔一直扶持周家,但我父亲觉得小叔生病,周小姐也从不来探望,他们确实分手了,就没有接受。周太太就找到我母亲,那天,姑奶奶正在我家。”苏东玄平静地说:“当时我也在。姑奶奶一听到事情,满口应承,还说了‘即便他们分开,也要继续合作’这样的漂亮话。但后来,竟然变成合作案被苏家盗窃。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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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逆子!”姑奶奶快要气炸,打断他说:“你这不是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吗!我可是你姑奶奶!”
繁音仍是笑,说:“让老太太闭嘴。”
随扈按姑奶奶,在她嘴上勒了跟绳子。
繁音再看向苏东玄,说:“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反悔,我要听实话,不要听谎言。”
苏东玄说:“我只说我知道的。”
“不。”繁音重复了一遍:“你兄弟的尸体还在地上,灵魂也刚刚升天,正在天上看着你。我要听实话。”
苏东玄垂着头,默了默,说:“家里人都知道,当年姑奶奶介绍侯小姐给我小叔,是希望亲上加亲,您一定知道侯家,与苏家非常相配。我小叔也的确与侯小姐见面、约会、直至订婚。其实,在侯小姐之前,我小叔也有过很多合适的对象,但都不了了之。在这期间,他从未向家里人介绍过周小姐……繁先生,这是实情,请您不要生气。”
繁音点头,“说下去。”
“知道这件事的长辈们都说,我小叔是不会娶周小姐的,只会留她当情妇,实情也是如此。侯小姐和我小叔订婚之后,周小姐就与他分手了。我的确不知道详情如何,姑奶奶是否真的参与过,但姑奶奶一直对周小姐不满,觉得她轻浮,又觉得我小叔为周家投资很多,她却没有怀过他孩子。”
他这番话听起来还算完整,似乎也蛮客观。
这也颠覆了我对我养父的认知,她们一直强调,说我妈妈未婚就和他住在一起是轻浮,连这都能拿来当做污点,可见已经没有更“污点”的事了。我也似乎有点明白了,繁音屡次出轨,我养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难怪,他自己就是不忠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