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意泊?!”王琉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喃喃道。
他还以为来的是真君境界的大能,才有这般的威势。
他知道元婴和元婴是有差距的,可……其中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差距?他与秋意泊差的不过是一个小境界,秋意泊比秋奇黎还要小几岁,至今也不过两百岁都未到,想来叩问元婴境界也不会太久,而他自己已经迈入元婴百余年了,秋意泊怎么会这么强?!
秋意泊微微颔首,率先便去看秋奇黎,秋奇黎也在看着他,他怔怔地被秋意泊从地上拉了起来,手中便被塞了一颗丹药,秋意泊道:“不必答我,十哥你伤势不轻,快些疗伤,我为你护法。”
秋奇黎心中莫名有些动容,他正欲答应,便听王琉凡道:“秋……秋道友一片好意,但是此处血腥气太重,会引来妖兽……”
“无妨。”秋意泊长袖微拂,便有一道禁制将几人都笼罩了起来,“王道友不必忧心,有我在。”
赵离听罢道:“既然有秋道友这句话,王师兄也别客气了,你伤的比我都重,快快疗伤吧!”
王琉凡也被说服了,秋奇黎却道:“王师兄说的也有道理,泊弟,我们寻个安全的地方也不迟。”
秋意泊几不可见地顿了一顿,他道:“既然如此,我落脚之处就在附近,只不过还有一位道友在,若几位道友不嫌弃,便随我来吧。”
他说话之间极为客气,众人也纷纷称不敢,便随着秋意泊前往不远处的洞府。
秋意泊走到秋奇黎身边,一手扶住了他的臂膀,秋奇黎下意识要挣扎开,秋意泊却不容他拒绝,“十哥你身受重伤,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秋奇黎僵硬了一瞬间,便又放松了下来,笑道:“我不过是……身上脏污,怕你嫌弃罢了。”
秋意泊自小就爱干净。
“十哥说的什么话?”秋意泊微微一笑,带着他凌空御风而起,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他们便已经到了秋意泊的洞府,一进入却听王琉凡喝道:“妖修!”
夜影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想死就闭嘴。”
“你——!”
秋意泊道:“此处之主喜静不喜动,这是我的友人夜影,各位道友不必惊慌。”
王琉凡神色略微有些勉强,毕竟才与妖兽生死搏杀,再见妖修自然会有些不适,但见秋意泊说的肯定,便也应了下来。
秋意泊是秋奇黎的堂弟,总不至于害自家兄弟。况且他听得一些传闻,说是老祖与秋意泊相交甚欢,便是看在老祖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如何。
秋奇黎被放在了角落里,秋意泊道:“十哥,快疗伤吧。”
秋奇黎:“今日多谢……”
秋意泊摆了摆手:“自家人,不必说这些客气话。”
秋奇黎一咬牙道:“……我想和师兄们坐一块,这样也好照应。”
秋奇黎看着秋意泊俊美不似真人的眉眼定定地看着自己,随即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凉意的笑容:“既然如此,请。”
太虚门弟子坐在了一块,支起了一个禁制,纷纷入定疗伤。夜影见此,嗤笑了一声:“道士,你眼巴巴的去救人,他们怎么都还防备着你。”
秋意泊靠在小几上,并未落座,闻言便看了过来,夜影见状心中陡然起了一层颤栗之感,秋意泊眉间讥诮未散,可随着他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动,那一股讥诮便又消失散尽,变得玩味起来:“他们不是防我,是防你,这么大一只猫,人家看着当然怕。”
“我是豹子。”夜影强调道。
“是是是。”秋意泊调侃道:“大咪,去,把小咪叼过来,让我抱抱。”
小黑猫睡得那叫一个扎实,一行人进来又是说话又是打坐硬是没吵醒它,如今敞着软乎乎地肚皮在它爹身上睡得四脚朝天,整个洞府里都能听见它的呼噜声。
夜影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秋意泊,他好端端地趴着,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不料秋意泊却走了过来,霞影变得又薄又软,将两只猫都兜了起来,自己完美做成了一张地毯,夜影就想看看秋意泊还能做什么幺蛾子,不想秋意泊伸手将小黑猫提起来后自己就坐了下来,靠在了夜影宽厚的背上。
夜影好歹也是个元婴期的大妖,这两天又被秋意泊骗着说要让他给小黑猫洗澡,对皮肤还有毛都好,结果可想而知,小黑猫以为亲爹要杀崽子了,叫得惨烈无比,夜影脾气上来了,按着它愣是洗完了,但它也成了一只落汤的豹子,只好跟着也一起洗了,现在身上一点味儿都没有,闻起来还有一股秋意泊特别调制的奶香沐浴露的味道。
夜影的体温要比秋意泊要高一些,在这微凉的天气下就显得暖融融的,秋意泊眯了眯眼睛:“让我靠会儿,你睡吧。”
夜影沉默了一瞬:“你受伤了?”
“没有。”秋意泊没受伤,就是有点不开心的,秋奇黎再如何也是自家人,他跑去救人,结果秋奇黎口口声声都在偏向于外人,他要是高兴的起来才有鬼了。
不过这点不高兴也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秋奇黎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凡间百年,秋露黎回来过,秋怀黎回来过,秋凝黎也回来过,直到秋奇黎父母寿终正寝,乃至他的兄弟侄子都死了,秋奇黎还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前些年还有一两封书信,后面书信也都没有了。
说句不大好听的实话,感情也是有限的,大家有来有往,热情客气,那也是当亲戚的本分,可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热脸贴个冷屁股,秋奇黎说白了也就是他堂哥,靠着小时候那几年的情份,秋意泊能有多深的感情能这么消磨?他又不是秋奇黎他爹!
且他在凡间那么久,好竹还会出歹笋,秋家子弟虽然自小锦衣玉食培着,四书五经的学着,但有些人本性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人出色,有人平庸,有人愚不可及,这本就是常理。秋意泊并不觉得如何如何,他作为秋家实际的掌权人,能拉的拉一把,不能拉的也就算了,该罚罚,该逐逐,该杀杀。
说起这个,秋意泊又由衷觉得金虹真君真是厉害,他的爱好像就是无限的。听说金虹真君如今这般宠溺家中后辈是因为曾经他的儿子,也就是王家的先祖是一个凡品灵根,修到筑基也就到头了,金虹真君便将对儿子的疼爱与惭愧投到了后代之孙上,要秋意泊说,一代两代也就算了,说不得金虹真君还亲自照顾,见面三分情,可后面呢?金虹真君也是要游历,也是要闭关的,如他一样,一眨眼三四十年过去,再见面能有多少深情厚谊?
要说这后代要是长得像他儿子或者像他,那还好说,但王家子弟他也见过几个,比如眼前这个王琉凡,长得浓眉大眼,英气不凡,再之前那个王奇凡还是谁,就是偏秀气的,还有被他逐出凌霄宗的那个,好像是英武那一挂的。
三个人要是站在一起,若不是都姓王,绝对看不出来是一家子出来的。
不像他自己,和他爹还有三叔长得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血缘关系的,秋家隔了好几代的秋怀黎、秋露黎他们在眉眼之间也有与他有相似之处,平日分开看不太明显,但站在一处就一览无余了。
所以秋意泊觉得金虹真君真的厉害,一家子也没几个厉害的,在那几次喝酒他也听了些许,金虹真君不是为了这个后辈要的法宝奔波,就是在为那个后辈的要的丹药忙碌,换句话说,这王家一家子都在吸金虹真君的血,金虹真君是怎么做到对他们爱护疼爱,不计成本的?
秋意泊可以很直白的说,他就不行。
不要提一家子吸血虫,就是如秋奇黎今天这般的表现,秋意泊甚至觉得要是以后再遇上秋奇黎遇险,他都不乐意伸把手去救——当然救是要救的,但是受自己发自内心愿望去救还是受道德三观影响去救,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没有什么差别,对于秋意泊自己还是有差别的。
秋意泊慢慢垂下眼睑。
“你不打算睡觉了?”夜影陡然道。
秋意泊慢慢地应了一声:“嗯……说了要替他们护法,自然就不好睡了,你怎么还不睡?”
夜影毫不客气地道:“你靠着我很别扭,我睡不着。”
“大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秋意泊笑道:“饿了可以直接和我说。”
夜影:“我不叫大咪!”
“哦,咪-咪。”秋意泊应道。
夜影疑惑地问:“那不是你叫崽子的吗?”
秋意泊微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天下所有的猫都可以叫咪-咪。”
夜影一张庞大的猫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我说了我是豹子。”
秋意泊解释道:“那也是猫,就是大了一点。”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弱小的种族!”夜影说完,口中就被秋意泊投喂了一根奇奇怪怪的木棒,那木棒有一种奇特的香味,闻着很舒服,让他有一种想要打滚的冲动,他叼着木棒不说话了,秋意泊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耳朵,夜影的眼睛深深地眯了起来,显然很是舒服。
没有猫能拒绝木天蓼。
在修仙界它是一种很普通的药材,几乎算不上什么有品级的灵药,只不过凌霄宗里头冬练三伏夏练三九是常态,百草谷供给凌霄宗的药酒中就有这一味,小时候他们下着大雪还在绕山跑圈,跑完后就会用这种药酒擦身。
夜影想要问这棍子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却又不舍得松开嘴,秋意泊却是笑而不语,趁着夜影还沉迷在木天蓼的气味里的时候一会儿捏捏他的肉爪垫,一会儿摸摸他的尾巴,五指深入浓密的皮毛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