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第 437 章

琉璃鬼焰确实是被秋意泊放在芥子空间里的,但极光金焰是秋意泊的灵火,秋意泊防什么难道还能防自己?极光金焰顽皮,今天化作个球把琉璃鬼焰包裹其中,要是从琉璃鬼火的角度看那就是一头饿得眼睛发绿的狼!明天又从琉璃鬼焰面前呼啦一下来了,呼啦一下又走了,时不时还要定在琉璃鬼焰面前,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当即吞了它……

此时有温夷光愿意把它救出苦海,它巴不得呢!

秋意泊笑眯眯地看着温夷光,心情好地甚至想吹两声口哨,他是个混不吝的,手臂一勾就让自己坐在了一根不算太高的树枝上,薅了一把松针下来像模像样的编了个叶子,随意地吹了起来。

吹叶本是风雅事,偏偏秋意泊这叶子编得漏风,吹出来的声音也跟鬼哭狼嚎一样。

温夷光也默默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秋意泊从小就是人家说他一句他能还十句的人,小时候温夷光都说不过他,别说他大了。秋意泊要就是想吹个鬼哭狼嚎给他听,他就是躲进洞府也没用——有一说一,整个凌霄宗就没有秋意泊搞不定的禁制。

尤其是他们这波和秋意泊从小一块长大的,洞府的阵盘都是秋意泊做的,秋意泊进他们洞府保管比他们本人还自在熟练。

算了,忍忍。

可封闭听觉后,有些声音却越发明显了起来,明明不能听见风声,温夷光却听见

了风声,那风声幽戾,如女鬼嚎哭,若有若无,令人心烦意乱至极,不时又仿佛能听见哀哭尖笑,仔细一听,就又没了。

温夷光的眉头越皱越紧,丹田中那朵幽绿火焰扑闪不定,陡然又化作一阵灵光散开,于黑暗中化作无数萤火,可那诡异恐怖的声音却越发明显了起来。

秋意泊吹了会儿叶子也放弃了,确实不好听,不能虐待自己的耳朵,就向后仰去躺在了树干上,反正洗剑峰上没外人,他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一条腿大大咧咧地翘起来搭在了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还晃啊晃的,更是又摘了一把松针扯着玩,一根根掰断扯碎,等到实在扯不断了就往树下扔——可能落尽温夷光的领子里了。

温夷光正在紧要关头,忽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背上,偏偏又如芒在背,他头皮发麻,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也在此时,那琉璃焰终于在他体内就如同巡视领地一样的走了一圈,算是认了主,他才张开了眼睛。

他抬头看着秋意泊,要这都不知道是秋意泊捣的鬼他就白活了,他一手按在了剑上,一字一顿地道:“秋、长、生。”

“在呢,师兄叫我?”秋意泊从树上探下个头来:“炼化了?是不是还不错?”

温夷光脸色发青:“那到底是什么?”

秋意泊:“琉璃鬼焰啊!只生在万人坑中,凝聚万人尸骨魂魄才能出这么一朵,阴厉至极,很好用的!师兄你以后抽冷子……哎卧槽!”

秋意泊话音未落,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而他原本躺着的树干已经呈现出了整齐的断口,秋意泊大笑道:“师兄,我送你这么好的灵火,你怎么不谢我?”

“我、谢、谢、你!”温夷光咬牙切齿地就追了上去,秋意泊在前头跑,一边道:“师兄别追了,我都大乘了,你追上我能怎么?我就是站着让你砍……你试试?”

“秋长生!”

“师兄别恼羞成怒啊!你好歹也是个真君,还怕成这样?”秋意泊猖狂地大笑:“我就是特意给你买的,很贵的!多看看,以后咱都不怕鬼了啊!”

“——秋意泊!”

“师兄你别砍了!那是师祖的心肝宝贝!小心他回来了见着树成这样了肯定要揍你的!”

……

苍雾道界,血来宫。

“师傅,我还要在宫里多久……”张雪休一边走进门一边抱怨,自上回后,他陡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可以和秋长生学一学,故而对血来真君也不似之前那般恭敬:“我真的……师傅?!”

映入他眼帘的是血来道君倚在一滩黑血中生死不知。

张雪休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伸手就去摸血来道君的脉搏,指尖刚刚搭上他的手腕,便被抓住了,血来道君打了个呵欠,温和地说:“师傅没事,只是受了点伤。”

张雪休心脏狂跳,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血来道君没死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血来道君没死而感到难过,他长出了一口气:“师傅……你吓死我了。”

“您没事儿吧?怎么坐在了这里?谁能伤您?”张雪休一连串的问了出来,血来道君露出一抹苦恼的声色,但瞧他眉宇,显然是受用的,他无奈地说:“好了好了,一点意外罢了。只是看着唬人,实则没什么大碍。”

张雪休指着那一滩已经把血来道君衣物都快浸透了的黑血:“这叫唬人?”

大家都是修士,一般而言真的受了内伤也就是吐几口血就完事儿了,能出这么多血,要么是被人划拉了一刀,且上面有灵气残留导致伤口无法自愈,要么就是五脏六腑皆伤的重伤。

而且他师傅都是阳神道君了,能让他吐不止一口血的伤还算小伤吗?

“小伤,不过是损失了一具三尸,养几日就好。”血来道

君扶着桌子坐了起来,也不急着处理,反而先是寻了块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手,又将被血凝结得有些硬的衣袖撩了上去,换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将桌上无名牌位擦了擦,摆正了后又寻了一块帕子擦桌子,神色认真无比。

“一具三尸?”张雪休很自然地就表现出了满脸的没听懂,“要紧吗?”

血来道君一边擦拭桌子一边无奈地解释道:“大概就是类似于分神。”

血来道君寝宫向来不许外人进出,连宫内仆婢都不许,只有少数亲信才可入内,但也不许进内室,唯有张雪休可以畅通无阻。

“一具分神能伤的这么重?”张雪休问道。

“……比分神要紧一些。”

张雪休疑惑地说:“那几日能养好?”

“大概几年吧。”血来道君将最后一个角落擦干净后才道:“方才听你咋咋呼呼地,怎么,想出宫了?”

张雪休点了点头,血来道君摇头道:“也是师傅不好,将你身份宣扬得天下皆知,如今你出宫,便是众矢之的——师傅送你去凡间吧。”

他说着,将帕子销毁了,又随手把沾满血的衣服脱了,他在殿内不喜穿法衣,身上的都是寻常丝绢,张雪休顺手接了他脱下来的衣服,血来道君略显苍白的躯体上也沾染了大片大片褐红色的血印,血来道君低头看了一眼,心念一动,身上的脏污便去了个干净。

他一边穿衣一边道:“瞧着你也该差不多到真君劫了,送你去凡间历练历练也好,师傅都替你安排妥当了,你只管去就是,不叫你吃苦受罪。”

张雪休抱着衣服站在一旁,道:“师傅,我不想去凡间……去凡间有什么好的?束手束脚。”

“凡间的妙处你还不明白。”血来道君说完,温和地在他头顶碰了碰,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笑道:“……也是,你自小便在修真界长大,也不能怪你。”

“修士虽长生,却也是脱胎于凡界……”血来道君说道此处微微笑了笑:“去看看吧,真的不习惯再回来就是了。”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张雪休也只好点了点头,血来道君见他听话也很是欣慰,越发轻声细语:“去了凡间也不必太拘泥了,也不必太在意因果,你是我的弟子,自然该随心所欲一些,也不必将自己逼得太紧,时间还长,慢慢来就是了。”

张雪休心中百味杂陈,他低声问道:“师傅,我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有什么不能问的?”血来道君笑开了:“师傅总有一日是要去游历的,日后血来宫便是你的,想问就问,畏首畏尾反而不似你的性子了。”

张雪休抬头看向血来道君:“师傅,正道与我们剑拔弩张,我不想去凡间,要是有什么事……我虽然不是真君,却也不算弱。”

血来道君耐心地道:“你觉得秋长生如何?”

张雪休一顿,说了实话:“很厉害……哪里都很厉害。”

“比你又如何?”

“我不知道。”张雪休想了想:“他比我境界高,自然比我厉害,但……”

“他寿数不过五百,四百岁时便已经是合体真君了。”血来道君解释道:“真要算下来,他犹在你之上……但他在化神时,也不能击杀真君,你如何又能够?”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血来道君接着道:“师傅也觉得欣慰,但宫中并未到如此地步,你安心修炼就是。”

张雪休还想说什么,血来道君却道:“好了,去吧,去收拾收拾,想要带些什么都带上,明日我便着人送你去凡间。”

张雪休一惊:“这么快?”

血来道君轻笑:“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张雪休只得应下,与血来道君告辞,转而回了自己的寝宫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

,等到明日,有一渡劫真君来此接他,张雪休道:“纷洛师叔,师傅是怎么安排的?”

纷洛真君是新晋的渡劫真君,他对张雪休向来客气,便道:“道君替少君您在凡间安排了身份,不过也不急……少君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管去就是了。”

张雪休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师傅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