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琼怀真君倏地看着秋意泊,目光冰冷:“真君何故如此羞辱与我!”
秋意泊语气越发温柔了,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与情人说话。他用一种近乎于哄的口气说:“道友不必介怀,我目前是在渡劫期,你若是不听话,我怕我一个不留神就将你杀了,那就不太好了。”
“此界还剩四十六人……”秋意泊说道此处忽然顿了一顿,眉间如春水微波:“……四十三人,再死下去,可就不够用了。”
“你且乖一些。”秋意泊的声音近乎呢喃:“听话。”
素砚真君突然道:“真君,不如摸我的?我原形是老虎,比他好摸。”
“素砚!”琼怀真君斥了一声,却露出了自己的长尾,那尾巴雪白,几乎与他的人等长,湿漉漉的散发着水汽,秋意泊伸手就握住了他的尾巴尖,琼怀真君面色发白,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秋意泊却是不紧不慢地招出了一朵亮紫的火焰,将他抚摸的那一片烘干了去。
皮毛蓬松地炸了开来,柔顺异常,秋意泊笑道:“这毛真好。”
他询问琼怀真君:“天气凉了……割下来,给我做一件大氅可好?”
长留真君微微挑眉,一脚踩在了鹿云真君脚上,示意他闭嘴。素砚真君则是瞪大了眼睛:“真君……真君在开玩笑?”
“怕什么。”秋意泊温和地道:“两位道友现在是妖修,割条尾巴而已,又不伤及性命,割了,还是能长回来的,我这儿有丹药,也就是闭关一二日的事情。”
琼怀真君定定地看着秋意泊,秋意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见他久久不言,道:“怎么?方才求我救你们一命时连城池都能送得出,如今只要你一条尾巴就不肯了?”
不是只有别人在揣测秋意泊的人品性格,秋意泊也在揣测他们的。初见琼怀,他不过还是一只没有修为的白貂,彼时他为那三个妖修所迫,明明与素砚真君交好,都能舍命救他,当时却还能忍得住装死,不过是因为已知入穷巷,素砚真君为他人掌中之物,他只能舍出素砚真君,让那三人以为他已经身死道消,只要能逃出一命,他自然会穷尽一切去报复。
与其两个人都死,不如活下来一个,找将仇人杀了,也比两个人都死,让仇人逍遥来得好。
等再见琼怀真君已是人修中境界最高者,可见其手段心机。
这样的人不至高位也就算了,既然他本来就已经是大乘真君了,心高气傲再所难免,桀骜不驯也是理所应当,秋意泊需要一个听话的人,自然要先折一折这位琼怀真君的傲骨,杀一杀他的威风,好让他知道他应该听谁的。
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驭人之术罢了。
再说了,以前也就算了,让琼怀那根尾巴长在身上,他时时摸一摸也无妨,但现在总不好再让一个陌生的成年男性躺在自己腿上,泊意秋就是个醋坛子,要是他也在一起摸一摸那也可以,他不在,肯定是要生气的。
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又能叫泊意秋不生气,何乐而不为呢?
秋意泊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哦也不是,主要还是因为他要折他的傲气,所以才要割他的尾巴,让泊意秋不生气是顺带的事情,以后好用这个事情哄哄他罢了。
上一次渡劫期明明满心都是烦躁,这一次他其实也在劫数,心中亦是在不断地否定和肯定自己,但他甚至在享受这种恣意妄为的感觉。
他语调温柔:“还是说……道友很是喜欢自己这条尾巴?所以才不肯给我?”
琼怀真君闭了闭眼睛,他道:“……好,我答应你。”
秋意泊打了个响指,困住琼怀真君的银锁便松了开来,他取出了一把匕首,琼怀真君便侧过身去,只等他动手。
可不想那一抹冰凉并未触及他的尾巴,反而是尾巴尖儿被人抓在了手中,一点一滴的将他拖了过去,直至他被迫伏在了石桌上,臀尾高高翘起,那只手慢条斯理地掐住了他的尾巴根部,他双目通红,不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口中腥甜一片,只觉屈辱至极。
素砚真君吼道:“长生真君,你拿我的尾巴!别拿他的尾巴!”
秋意泊侧脸笑道:“道友的尾巴细长,哪里能做大氅?缝个领子都嫌细。”
忽地,琼怀真君只觉得一抹凉意贴着脊椎向下划去,紧接着就是剧痛袭来,尾巴是妖兽最敏感的部位之一,是脊椎的延续,长生真君此举,便是将他的脊椎生生切断。
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滚落着,那把匕首却慢得让人心惊胆战,一寸寸的切割着他的血肉,磋磨着他的骨骼,杀人不过头点地,此时剧痛何亚于千刀万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匕首陡然从他体内抽了出来,被他的血肉捂得温热的匕首陡然按在了他的颊边。他睁开双目,满头都是冷汗,他看向了秋意泊,听他温温柔柔地说:“剩下的,道友自己动手可好?”
……自己动手。
这长生真君还嫌羞辱他羞辱得不够吗?!
琼怀真君咬紧了口腔壁,那里已经被他咬得一片稀烂,满嘴都是血。这样的人,他招惹不起,至少是暂时招惹不起,他要忍耐,要驯服,不能给此人机会杀他!他不能死在这里!等到机会来到的那一日,他一定,一定将今日所受之辱尽数报还!
素砚真君的面色已经从苍白到了铁青,他喝道:“你——!”
“闭嘴!”琼怀真君斥了一声,随即与秋意泊道:“好。”
他伸手握住了匕首,反手一割,将尾巴尽数斩断,又听长生真君说:“被血染的脏了,去湖边洗干净了,将皮毛剥下来,里头的……”
秋意泊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道友受了伤,当真是……可怜。”
他的目光落在了琼怀真君的腰下:“就炖了汤道友喝了吧,也算是补一补血气。”
琼怀真君麻木地道:“是,真君。”
素砚真君满眼都是愤怒之色,他狠狠地盯着秋意泊,秋意泊从他身边缓步而过,又停在了他的身边,“天气凉了,有一只虎枕也不错,来。”
琼怀真君淡淡地看着素砚真君,随即点了点头,素砚真君咬住了牙,只当是没看见,秋意泊俯下-身来,随手用匕首赏了他一耳光,匕首锋锐无比,霎时间在他脸上割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偏偏秋意泊还是温柔的在笑,他用匕首拍了拍素砚真君的脸:“听话些。”
长留真君越发用力地踩着鹿云真君的脚,他希望鹿云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开口。
长生真君疯魔了?
那真是不见得……但也说不准。
不管怎么说,他们性命还在他的手中,长生真君不是喜好杀戮的人,鹿云家的小辈那般招惹他还能留下一条命在,可见其人温和。但今日长留真君有一种预感,现下去招惹他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