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夷光眉间有了释然之态,雅间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悄悄关注着温夷光的孤舟、凌霄道君心下也松懈了几分。其实温夷光叩问炼虚合道根本就不是个着急的事情,只不过同期有了秋长生,六百岁就是阳神道君了,这么一比,就显得其他弟子的进度有点慢了,忍不住推一把温夷光……

凌霄道君想到此处,突然看向了秋意泊,问道:“长生,你也入阳神近四百年了,进一步可有什么头绪?”

秋意泊随口道:“有一些的,此前有些意外,功德加身,成了合道,师傅今日还说我根基不稳,弟子也是如此想的,当时左思右想觉得不踏实,干脆自废了境界,还是稳扎稳打来得好一些。”

凌霄道君沉默了很久,才从喉间冒出了一个代表疑惑的音节:“……啊?”

奇石道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啊?”

血雾道君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不是,六百岁成就阳神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叩问合道后自废境界?!到了道君境界还能随意自废修为?——反正他自己不行。

孤舟道君垂眸饮茶,淡淡地说:“确有此事。”

凌霄道君蓦然回首,痛心疾首地道:“孤舟,你知道?!”

“不多。”孤舟道君放下了茶盏,淡声道:“伤势可好?”

秋意泊答道:“师祖放心,那平白来的修为来的容易,去得也容易,我早就养好伤了,不是什么大事。”

奇石道君忍不住皱眉道:“当真无恙?这废了一个境界可不是染了回风寒,有没有好好闭关养伤?”

“有的。”秋意泊竖起一手:“养了好久呢。”

“五十年?”奇石道君刚想说还行,有些少但是他觉得对秋意泊来说差不多,就听秋意泊道:“五年。”

“什么?!五年?!”

泊意秋在一旁拆秋意泊的台:“师傅你是不知道,不光只养了五年,五年还不是闭关的,就天天在凡间当郎中给人治病,今天东边人家办席面他乐呵呵的去吃,明天西边妖怪办庙会他大半夜的也要出去凑个热闹,那天气呐,滴水成冰,他就穿一件单衣披个披风!仗着自己是道君冻不死似地。”

温夷光冷不丁地说:“冻不死,他皮厚。”

秋意泊:“……?!”

温夷光,你有事吗?!

众人皆是摇头而笑,恰好场上第三件拍品上了,秋意泊指着台上,阴阳怪气地说:“温师兄,我若是你,就赶紧把钱花了把东西拍了。一天到晚那穷酸样子,你一个堂堂大乘真君,道君劫是花钱温夷光你自己不反思反思?我都在想,按照宗门规矩,你这道君劫可是要造册记档的,以后弟子要是翻阅到你这一册,你想想怎么才显得不那么丢人吧!”

温夷光一听,脸色又不太好了。

泊意秋在旁边笑得老开心了,要不是捂着嘴都笑出声了,秋意泊冷冷地道:“你也是,自阳神后尚未回过山门,论述写好了吗?”

泊意秋可谓是躺着也中枪,所幸他和秋意泊一样不要脸,他闲闲地说:“回去就写,不急。”

泊意秋对着温夷光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师兄莫慌,按门规,你这道君劫能看的人也不多,近两三千年,或许也就是各位师叔以及露姐他们了,多是一道长大的兄弟姐妹,什么没见过?还有什么是不能看的?”

这倒是实话,目前来看,除非凌霄宗再出点如同秋意泊、温夷光这样的奇才,而且还得加上如同血来宫、道界之争这等的大劫,才能时势造英雄。否则近千年内有机会触碰到道君劫进而查阅资料的人可真不多,首当其冲是离安真君、流宵真君几人,紧接着就是秋露黎、林月清、秋怀黎等人,再往下娄丞、舒照影……再往下那就等着吧!通常一个天灵根要成就真君境界至少也得一千多年,两千年内能修到大乘的都算是天纵奇才了。

可话又说回来,如今凌云道界有孤舟,有秋意泊……林林总总道君也将接近十人了,虽说都是阳神境界,可其中有半数都是剑修,除非冒出个造化道祖来找事,否则凌云道界还能有什么事?若再给凌云道界两三千年,不怕没有道祖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哪来的机遇来造就如同秋意泊这般的天骄?

温夷光脸色稍霁,侧过脸去专心花钱了,他总觉得和秋意泊混在一处时就是最好的修心,什么时候能在秋意泊面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不定就能得证造化了。

温夷光默默地催动着竞价法宝,白光一闪一闪的,秋意泊和泊意秋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师兄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注意你的用词,是勘破大劫。”泊意秋纠正了一下。

凌霄道君与奇石道君相视一笑,这几个小的凑在一处,委实是热闹,明明都是千岁的人了,吵起嘴来就跟十几岁时别无二致。

上头是一片祥和,下面却是交头接耳一片。

“那位道君又出价了?都说事不过三,今日到底是什么个章程?”

“不愧是道君,实在是令我等难望其项背啊!”

“这绫云天锦五百年才成一匹,此物我定要拿下!”

“道友是为了道侣吧?哎,我道侣也闹着要这东西,不就是一匹好看的布?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喜欢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二位道友说的仿佛绫云天锦已是二位手中物一般!既然那位出了价,难道你们还能虎口夺食不成?”

“说不定那位道君不过是给道君做些脸面呢?此等浮夸俗物,想来道君也不会放在心上!”

……

三楼雅间,秋意泊和泊意秋搁温夷光旁边指手画脚:“绫云天锦一定要拿下啊!”

“虽然只有一匹但是我拿回去可以研究研究怎么做出来的!”泊意秋与秋意泊道:“要是做不出来咱两一人一半,刚好两套衣服。”

“好啊!只有一匹的话,还是不分给露姐她们了,没法送。”秋意泊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我好久没有新衣服了……可怜啊,自从成了道君,就没穿过几件新衣服。”

温夷光眼角余光看到了自己身上淡青色的外衫,这件法衣还是秋意泊当年给他做的,从方合体穿到现在,三四百年总有。至于之前在十方道界秋意泊给他的法衣,至今还在纳戒里躺着——旧的还没坏,就不穿新的了。

通常他遇到的对手分为两种,一种是他能杀的,一种是能杀他的,无论是哪一种,多一件法衣少一件法衣差距不大,用途都只是蔽体,能穿就行了。

奇石道君听见了,满眼都是关切:“长生,长安,恰好我这儿还有些不错的料子,不比这绫云天锦差,你们拿去做几件法衣……凌霄宗还有大事,总要有几件撑场面的衣服。”

凌霄道君听着,觉得奇石道君仿佛有些‘我的宝贝徒弟跟着凌霄宗这群穷逼剑修吃苦了’的意思。

秋意泊是不会和奇石道君客气的,笑眯眯地凑上来,伸出一手,就等着接东西了:“多谢师傅赏赐。”

奇石道君失笑,递了他一个纳戒,秋意泊接了又是一礼,血雾道君微微一笑,也递过来一枚纳戒:“总是喊我一声师傅,这些东西我还是有的。”

秋意泊行了礼:“那我就替长安谢过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