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香烦躁地扯过被子,撒气似的又扔了出去,气冲冲地说:
“好了,今天晚上咱娘俩都别睡了,坐着等天亮吧。”
鸡飞狗跳地过了一夜之后,雨停了,天晴了。
吃早饭的时候,荔香想了想还是开口说:
“爸,我那屋漏水,今天您弄点新瓦片来换换吧。”
美国佬呼噜呼噜地喝下白酒,眼皮不抬地说:
“没工夫,你要不就先搬回二楼住。”
荔香不愿意搬回二楼,尤其是放牛妹不在家的情况下。
美国佬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家门,往村里走,自从放牛妹离家出走以后,他无所谓似的家中所有事物一概不管。
荔香从后门搬来以前盖新房没用完的瓦片,找来一副竹长梯架在黄泥墙上。
“妇女能顶半边天,自力更生吧。”
荔香咬咬牙,一鼓作气地爬上竹长梯。扛着镢头准备出门干活的江茂润,下意识地往左边这里瞥了一眼后,走了过来,问:
“你要换瓦片吗?”
“是呀,昨天漏了雨,被子都淋湿了,一夜没睡。”
江茂润把锄头卸下来,伸手拦住荔香说:
“你下来吧,这哪是女人干的活,你告诉我位置,把瓦片也给我,我上去换。”
荔香的脸莫名地红了起来,从竹长梯上退下来,说:
“小叔叔,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
江茂润满不在乎地接过瓦片,沿着竹长梯往上爬,大声地说:
“我说过的,有事情你尽管找我。”
当天晚上,又下起了雨,屋内安好无事。
荔香躺在床上,想起他那赤铜色的手臂,一下一下、有力地抓在竹长梯上,也一下一下地抓在她的心上。她陶醉在雨声的节奏里,像蚯蚓在湿润的泥土中奋力钻营。许久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热烈而持久的欲望终于消散于无形。
桃之躺在旁边,酣然地睡着,她什么也不知道,正是不知天命的时候。荔香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轻声地说:
“妈妈是个女人,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
隐秘的羞耻在无形中结了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