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所致,红官接什么东西都不怎么随意,但此刻的从容却有些庄重。
连古的视线随之落过去,或许知道会是什么东西,他的眸光出奇的平静,但又紧咬着不放。
红官指骨本就白,覆在木盒上面,更显得没有血色,也许是春寒料峭所致。
他轻轻打开盒盖,伴随着轻微的木质摩擦声,一股淡淡的木香随即散出。
木盒内里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缕捆扎了红绳的头发,细细软软黑黑。
这是一缕胎发。
红官的胎发。
连古静默地看着,眼眶有点热。
解鸿程则轻轻地蹙了下眉,他知道红官紧着这东西,毕竟意义重大。
胎发底下还压着一张红纸,上面是红官的生辰八字。
十岁那年,红官的母亲凄惨病逝,父亲转头再添新房,他披麻戴孝闹喜堂,冲破了父权的沉重束缚,撼动了旧有秩序的稳定,使得解家颜面尽扫,自此红官被认定为灾星,早些年准备的胎发和生辰八字都被压在灾星官牌位底下。
使他这辈子都受制于灾星官,不至于无法无天,却让他行有不得,步步该灾。
虽然最开始他也这么认为。
但取回胎发和生辰八字迟早的事,这是他留在解宅的唯一的东西。
他要抹掉所有关于他在那生活过的痕迹,他没告诉连古的是,从解家逃走那天,他一把火烧掉了好多东西,如果不是有棵火棘花树在院子里,他大概会将整个院子乃至解宅都烧了。
红官眼圈微微泛红,合上木盒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多谢。”红官抿了抿唇,话是对着解鸿程说的,但他垂下了眼眸,谁都没看。
解鸿程点点头,此情此景,没再延展话题。
等红官回过神来,解鸿程已经出了门,只有连古始终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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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眸光闪烁,吸了口气,嘴角扯出来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刚刚没失态吧?”
他自我检讨了下,就这个小木盒还得在解家人面前丢人,多少脆弱了些。
连古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你表现得很自然。”
“那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红官知道他在安慰人。
“大概接受不了我们在一起吧。”连古直接将话题引到敏感处。
“哦。”红官松了口气后轻哼了声,“那正好可以气气他。”
连古唇角弯起,被红官手一拉就到膝前半蹲下。
“你帮我保管吧。”红官将木盒交给了他,再将他手指一点点收拢,直至连古把木盒紧紧包裹在五指内。
他的东西交给连古了,本该撒手了,可他又没由来地舍不得,捏着人家带薄茧的指尖来回摩挲着。
连古没抽回手,也没出声,就那么定定看着红官低垂的眉眼,喉结滚动了下,终于轻声承诺了句:“我会好好保管着。”
就像那些旧家具,与红官相关的一切,他都会好好保管,也保管得好好的。
“谁要你说这些。”红官捏了捏他的手,嗓子里还透着点哑,分明不是刚刚木盒引起的情绪。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连古时而看看捻着他的那几根手指,时而看看惯会隐藏情绪的脸。
“……没什么。”红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有些失落,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知连古行程紧张,他不想耽误正事,但还是莫名生出许多不舍来,以至于拽着人家不放。
有些恃宠而骄。
连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叹息。
心间揣着千头万绪,但又似空空落落,彼此静默无言,却又不想打破这份沉寂,只是手指缓慢缠绕在一起。
最后,是冯陈的电话催进来,又被红官赶,连古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人一离开,红官才后知后觉,原来眼泪已经濡润了脸庞。
难怪连古全程都皱着眉看他,要说硬撑着说没事,那是当人没心没肺地瞎了。
低头闷咳了几声,等红福闻声进来时,红官已经悄然擦掉了嘴角咳出的血,并拉过一角被子紧急盖住了喷溅出来的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