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堂再次见到红官一身守关时的装扮,不禁热泪盈眶。
少爷跟他说,这派头一生只能看一次。
那时的他从没有想过,半年不到,他就在这样的情境下见到了第二回。
红官长衫不变,腰束红布带,衣袖翻折一圈,露出内搭棉麻衬衫边沿,整洁干净,内搭边沿隐约可见腕上绕着的几匝本命红绳。一把收合的金刚伞斜挎于背,伞身以红绳紧紧缠绕,绕至胸前系结,绳结处缀着一颗辟邪的桃木珠。
从头至脚,这一身派头稳当当!
除了林耀堂,香堂内的几人都看呆了,尤其是计承。
这任关煞将的外在形象向来以文雅着称,就像旧时光里走出来的教书先生,眼前这身行头,将原本隐藏于书卷气下的干练显露无遗,加之身姿挺拔、英气逼人,实在和往日那副温文悠闲、要死不活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计承双眼发着光,不禁感叹人靠衣,势靠装。
褚卫跟着自家少爷见过红先生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装扮,再见这一身干净利落,只觉得十分贴合关煞将这个身份。
红福和红喜常见先生守关,装扮不足为奇,让他们惊讶的是先生的精神状态。
尽管先生的脸上仍淡淡地挂着病容,苍白似晨雾中未散的凉意,神情却已大为改观,眼神里少了疲惫,多了轻松,就像只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而非长久病痛的纠缠。
看上去,有点失真。
红官的目光逐一掠过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嘴角浅浅地弯了个弧度,“让大家担心了,现在自我感觉良好。”
言语都透着一种别样的生机与活力,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为之一振。
众人脸上沉重的阴翳散去,齐刷刷松了口气,随着红官一同前往关室。
“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做了个梦。”红官和连古走在前头,轻声说着。
连古将耳朵靠近:“什么梦?”
“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它说我给别人守了一辈子关,却连自己的本命关都过不了。”红官以玩笑的语气说着,但听得出有些鄙夷。
连古呼吸微滞,转过脸的瞬间调整了情绪,好奇地看着他,“那你怎么回应?”
“啊,”红官轻笑一声,“说的话我不喜欢听,就直接让它闭嘴了。”
连古跟着笑起来,“干得不错。”
“不过,”红官话音一转,抬起手腕,露出洁白腕上的本命线,“那个东西竟然也戴着本命线。”
他说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神情却不是那么回事,似乎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