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玄龟一头钻入漩涡,恰似陶靖节所言桃源之景,初极狭,才通人,四足前游数十步,乃豁然开朗,粲然有光。那老龟心中略有喜意,修行多年,凡光明之处,若非妖祟伪作,皆是祥和之地,必存上真。
倒称得上是:
桃源自在天,众庶俱思迁。
万树虬枝少,千芳玉骨偏。
平川难显道,丘壑易藏关。
故此当折胫,哀求是向前。
它颇得辨识之法,运起功力,相看一番,果见毫无异象,心中乐甚。故忆思道:想我降生之时,偶入六水之间,随波逐流,每每过天河,听得仙人说法,或有所悟,便得修为,只是终未究竟,弗能自由。我当不择机遇,见贤思齐,屈身拜谒,或可得明。
它往前游了一阵,渐而不见路径,乃是水中山峦,绵延耸立。玄龟并未在意,毕竟水里前行,循空即可,不赖路径。只是并无导引,只能凭心念求索,前行多时,只是在山谷之内兜兜转转,并无收获。
你道这般结果,那龟儿莫不是要打了退堂鼓?其实不然,越是难见之圣,越有丰富之得,此便是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故而玄龟愈发有劲,立志寻踪,又辗转了一时,果见幽深之处,似有社鼓神祠,奋力追去,却不经意一抬头,竟出了水面也。甫一离河流,却是一片簇林,睡着一摊湖泊,倒也清静,但不知是何所在。
当是时,它远了水域,择路要出林子,行不多久,果见好大庄院,正惊叹间,忽听得墙内有人悄言,一个道:“主人这些日虽平了不少邪祟,博得众民仰仗,怎么仍是不甚欢喜,到底是什么事绊住了呢?”
那个曰:“我有一句怪话,曩日里不曾说出,只因非我该讲,只是你今日谈起,我两个又乃兄弟伙子,不该相瞒。就是,我心中仍有顾虑,这番话一出,若是叫主人听之,我免不得剥皮抽筋之苦也!”
这个又出语:“噫,是什么话,要吃这般苦楚?若是果真危险如此,便不说了,又有何妨?我不过随意谈及,并未欲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