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灌进来一阵冷风,寒冷从背脊蹿到了四肢百骸。
裴政反手重新关上了窗户,借着窗外的月光步履踉跄地一路摸索到她床前。
“是,音音的世界没有我也能转得很好,但是一想到以后我的世界没有音音我就很害怕……怕你不能平安快乐,怕你生病没人照顾,怕你下了雨没人送你回家,怕你孤单,又怕你和别人在一起……”
黑夜像是一层保护色,裴政顺着床头柜坐在地上,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以前总认为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同你终老,克制地不见你,可是那个人真的出现了又总怕待你不好……”
“本来以为身份和年龄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可是到现在才发现,如果你能有一丝丝喜欢我,像恋人那样的喜欢,所有难以跨越的困难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小主,
他这是在……自我剖白?
时音怔住了,她听见了黑暗中传来的微弱的啜泣声。
一向沉默寡言的裴政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他的爱意。
“你说你把我当小叔叔我认了,我只有一个问题……宴会那晚是你吗?”裴政如水洗过的眸子亮得吓人,在月色下纯净得像一对黑曜石。
时音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哭了?”
“没有。”裴政偷偷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只是声音喑哑干涩早已暴露无遗。
“我看见你擦眼泪了。”
沉默。
裴政绷直了脊背,还留存着湿意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黑暗中忽地传来一声银铃般的轻笑,
“药是我让季云川下的,药效是我帮小叔叔解的,所以,你要像关季云川那样把我关进去吗?”时音歪着头问道。
虽然是问句,但时音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今的裴政在她面前像是纸糊的老虎,就算知道了真相也绝不会把她一枪崩了。
此时的裴政却没想什么关不关进去的问题,脑袋像是被浆糊住了似的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她说了什么?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从她口中说出来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为,为什么?”裴政脑海混沌一片,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紧绷着,嗓音也干燥得发不出声音,他努力咽了口唾沫,追问道。
“因为我觊觎小叔叔很久了呀。”
时音俯身摸了摸裴政的头发,发丝在她手里乖乖打了个圈。
她说,觊觎……
裴政一整颗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脑袋像是炸开了花,连掌心都沁出了细汗。
她的意思是她早在那时就喜欢他?男女之间的喜欢?
“那晚本想强了你的,可是又怕你知道之后厌恶我,所以我只能算未遂噢。”时音撑着手趴在床头,语气中有明显的失落。
转眼她又歪了歪头,声音中尽是无辜,“本来我都抹去去过的痕迹了,是小叔叔你偏要问的。”
“……还说让我喜欢你,哪怕是一点也好,那现在知道了这些你还受得住吗?嗯?不说话是被吓到了吗?”
月色朦胧只能看见他的轮廓,时音不禁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寻到了一丝踏实感。
裴政嶙峋的喉结滚动,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我只觉得庆幸。”
“庆幸是你。”
裴政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脸颊在她手心里蹭了蹭,“醒来的时候看见浴室有人出现过的痕迹我第一次感觉很慌乱,
……后来季云川又说药是他下给你的,一想到当时你被我丢下遭遇了什么我就痛恨自己没能照顾好你,在审讯室的时候我第一次失控得想杀人……
所以,还好,还好和我待在一起的人是你,还好和你待在一起的人是我。”
裴政抓住柔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会永远活在愧疚和惊恐当中。”
时音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还以为以他刚正的性格怎么着也得把她骂一顿呢。
嗯……季云川立大功。不仅没供出她还把她塑造成了受害者。
难怪被揍得那么惨。
不过时音此时根本没功夫幸灾乐祸,裴政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她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时音用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床头的灯光开关……
“别,先别开灯。”一心都在她身上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裴政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