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晟国皇宫,盛大的宫宴如期举行。
可在场的人,不论是宫女太监,还是官员侍卫,全都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便会丢了性命。
那御座上的男人,和从前的陛下判若两人。
依旧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却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恐怖威压。
他以手支颐,慵懒地斜倚在龙椅之上。
墨发随意披散着,连束冠都懒得簪,精致华丽的墨色卷云暗纹锦袍垂在地毯上,整个人完美矜贵得如同雕塑一般。
他的胸襟微微敞开,修长如玉的脖颈上,一根红绳穿着一颗长命珠坠在锁骨处,明明是魅惑的姿态,可胸膛蓬勃紧致的肌肉和强劲宽阔的躯体,让性感和力量融合得天衣无缝。
而那双由黑色幻化作暗金色的双瞳,却像暗夜中的黑豹,散发着邪魅危险的气息。
他就这么略显惫懒地微眯着眸子,带着宝石戒指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处的龙首,对走马观花似的莺莺燕燕没有丝毫兴趣。
将宫人端来的美酒一饮而尽,看着又几个使尽浑身解数大献殷勤的美人退下去,面无表情地将酒杯往脚下一扔。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那端酒的宫人一头跪下去,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前几日才有宫人不知怎么惹怒了陛下,被赐了极刑,血流得铺满了整个宫殿,触目惊心,那惨叫声仿佛现在还回荡在众人耳边。
正以为自己肯定要一命呜呼了,御座上的人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不耐地挥了挥手,让他滚下去。
今夜月色甚美,筵席摆在殿前空阔的广场,顾承昭坐在高高的御台之上,众生都匍匐在脚下,竟生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错觉。
底下新一众的乐师摆好器乐,丝竹声起,献舞的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蓦地,乐声戛然而停,有紧密的鼓点奏响。
仿若玉盘的圆月中,出现一袭婀娜窈窕的身影,她蒙着赤色面纱,光裸的玉足点在红绸上,若天女下凡般,踩着鼓点飘然而至。
左眼角以朱砂勾勒出曼殊沙华的纹样,蔓延进乌黑的鬓角,妖娆靡丽。
只露出的一双春水横波的双瞳,便足以勾魂摄魄,而这双眸子,就在此刻,直直望进了他深渊般的瞳仁。
他就这么和她遥遥对望着,恍惚间,听见心底有潮水汹涌而来的嘶吼,在胸口猛然撞出滔天的巨浪。
他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他要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