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但皇帝待你是好的,你尚在襁褓中,便封你为太子,为你开蒙,教你骑马射箭,他从未对别的孩子如此上心过。”

裴聿衍轻嗤了声:“他不是对我好,他是愧疚,是怕母后的亡魂回来找他。他若真的待我好,又怎会疑我猜忌我,甚至令秘密召裴寂入京,不都是在防着我。”

“虎毒不食子,他不过是怕背上杀子的骂名会遗臭万年,他没有我心狠,所以现在躺在那的人是他。”

裴寂冷着眼看他们祖孙二人对话,就像是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直到那刀子因为裴聿衍的颤动,又深了一寸,鲜血瞬间满溢了出来。

姜太后头次直面死亡,她的双目睁圆,恐惧与惊慌下,声音都止不住颤抖了。

“阿衍,哀家是你祖母,哀家从未想过害你啊。”

“守拙……”

她再次看向了裴寂,眼底的无措,让她看上去不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与那些畏惧死亡的普通人无异。

“想要救她么,你只要砍断自己的手臂,束手就擒,孤便留她一命。”

裴寂冷冰冰地看着他,嘴角翘了翘,张开双臂往后退了大步。

甚至随意地朝他划了下手掌:“自便。”

裴聿衍以为他是在做戏,这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比之他所见过的人都要狡猾。

手上的匕首又朝内深了一分:“你想要激孤,你以为孤不敢?”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孤在意的人。”

那血已经打湿了脖颈一圈的领子,姜太后的唇色肉眼可见地惨白起来,她的双眼哀求地看着裴寂,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对不起小儿子,现下裴聿衍拿她的命去还儿子的命,她不敢再开口喊他。

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的心底都会哀伤难过。

“守拙,别管我……”

这次她说的不是哀家,是我,是作为母亲的她,而不是身为太后的她。

裴聿衍见他是真的不在意,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又看错了?

世人都以为裴寂冷血,可他却觉得对方是渴望亲人的,至少姜太后受伤,他肯定会乱了分寸。

可他怎么没反应,他与他一样心狠么?

若姜太后真的死了,没了这张最后的底牌,他还如何能逃出去。

裴聿衍听见殿外传来了隐隐的叫喊声,似乎是裴寂的人马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