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八

……

太宰治睡得很不舒服,恍惚间感觉哪哪都不对劲,浑身酸痛,就像是把灵魂装进了不合适的容器。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高高的一栋墙壁,这里显然不是他在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太宰抬起头看着这栋墙,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他想要靠近些仔细观察。

然后......

吧唧一下,太宰先生左脚踩着右脚,摔倒在了地上。

他终于察觉到最大的不对劲。

太宰先生举起他的右手,不是骨节分明缠着绷带的手了,那是一只软萌可爱,有着粉红色肉垫的白色猫爪。

太宰又看到了左爪。

然后是两条后腿,他现在仍妄图以猫的身躯用人的姿势站立,怪不得会摔倒。

太宰治最后不甘心地拿爪子蹭了蹭自己的脸。

毛茸茸的,好了,确定了,他现在是只白色的猫。*注

还是只连路都走不好的幼猫。

太宰望着高高的墙壁,这其实是一个纸箱子,把幼小可怜还无助的他困在了这四方的天地中。

他觉得自己也就快要像这个箱子一样自闭了。

天知道太宰花了多久来适应四脚着地走猫步的感觉,又花了多久来尝试跳跃。

他只知道,现在他只是一只幼猫,别说跳出去了,走几步都喘。

太宰先生放弃了尝试,躺倒在了箱子里,只希望有个什么人路过把他带走,而不是某条野狗闻风而来把他咬死。变成猫然后被野犬咬死,被尖锐的犬牙穿刺,蓬松的毛发上沾满了狗嘴里流出的黏腻唾液——说不定里头还有狂犬病毒。

太宰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恶心的死法!

但是......

太宰伸出了自己的猫爪,爪子一伸一缩,脚掌打开又合上,像极了一朵毛绒的花。

好可爱啊。

太宰起了自己撸自己的心思,他有点克制不住猫的本能,想要给自己舔爪。

幼猫的体力很少,需要大量进食和大量睡眠,太宰刚刚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力气了。

猫眼皮子打架,太宰在箱子的角落处把自己团成白色的毛绒团,进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时,仍旧是这个箱子,黑漆漆的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而太宰,饿了。

幼猫的体力真的禁不住消耗,太宰已经懒得站起来了,只是趴在箱子里面,等死,或者做点什么。

饿死太漫长了,太痛苦了。

太宰于是做出了选择。

“咪呜~”幼猫的叫声通常非常尖锐,穿透力很强,这应该也是一种生物的保护本能,尖锐的叫声能让父母更方便地找到幼崽。

可是太宰这只幼猫,现在显然是处于被抛弃的状态,也许是流浪野猫生下他后就走了,也有可能是无良的主人家随手抛弃。哦不,也不能说是随手,起码还有个箱子,没让太宰冻死。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又有过什么经历,现在他,就快要饿死在这个箱子里了。

“咪呜咪呜”太宰一声接一声地叫唤着,有时候休息一会儿,然后才继续。毕竟发出求救的叫声也是很费体力的。

幼猫的“咪呜”声不断回荡开来。

而太宰也起了一点兴趣,他开始变幻咪呜两个音,把一声叫唤弄出波澜起伏的感觉,又带上了一点颤音,学着尽量叫得凄婉苦楚,务必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终于,箱子上方响动了一下。

太宰白色的小猫尾兴奋地甩动了一下,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愈发叫得撕心裂肺。

箱子顶端被打开了,在太宰期待的视线里,露出了一颗猫头。

太宰治一声“咪呜”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颤了一颤,才终于结尾。

太宰:“咪、咪呜~”

三花猫:“喵呜?”

三花猫正是路过此地的夏目漱石,他原本只是过路,哪里知道会听见一只幼猫求救的喊叫。

唉,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是被抛弃的可怜家伙。

这种事情横滨到处都在发生,被抛弃的不只有猫狗,还有人。

这座充斥着阴暗之处的混乱城市。

这座他深深爱着的城市啊,横滨。

夏目老师本想转身离开,可是那幼猫的凄厉叫声仿佛一个钩子,勾住了夏目老师内心的柔软之处,让他无法做出转身就走的动作。

他终于还是去寻到了那个幼猫的所在之处,打开了箱子,是一只白色的幼猫,蜷缩在箱子角落瑟瑟发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凄厉惨叫,像是在哭泣着这黑暗又孤单的箱子空间,又像是在痛斥着那把它抛下的狠心者。

夏目老师与它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无比澄澈的眸子。毛可以脏污,但这双眸子,是那样纯净。迎着小家伙睁大的鸢色眸子,他叼住了幼猫的后颈。

走吧,小家伙,我带你去温暖的地方吧,夏目老师在心里想。

要是发生在眼前的惨剧都可以置之不理的话,他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深爱着这座城市的呢?

太宰治被叼住了后脖颈,浑身僵硬,却又控制不住猫的本能,四肢放松下来,没有挣扎。

小主,

视野的风景上上下下,飞速后退着,太宰治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把一切景物转化为情报,收入眼底。

港黑的五栋大楼极其显眼,在横滨的任何角落都能看见。

看到这五栋熟悉的大楼,太宰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是在横滨。

他又想到叼着自己的三花猫,心里闪过无奈的情绪。

三花猫,应该是母猫吧?莫非是听见他的呼救,母性大发,要把他叼到猫窝里去了吧?

唔......也不一定,春野绮罗子养的那只三花似乎就是公的。

诶?等下,这只三花和那只好像!

太宰治转动眼珠,想要看清三花猫的毛色花纹,只可惜视野受限,只能看见三花猫不断移动的爪子。三花猫忽然一个跳跃,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太宰瞪大了眼,完全不敢动弹,只觉得这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在横滨的大街小巷穿梭,三花猫来到了一个地方。它轻巧地跃上阳台,从窗户进入了房间。然后才把幼猫宰放下。

太宰治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脚像是柔软的橡皮绳,有点不听使唤,想要往前走,却一头嗑在了桌上,悲催地发出了一声短暂急促的“咪呜”。

夏目漱石用温柔的眼神看它:可怜的小家伙,连走路都还不会。

太宰治虽然难受得很,但他依旧把来时的路全都记住了。这个地方,似乎与很久以前情报中的某处对上了。

“咪酱~你回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诶?咪酱还带了一只小猫回来?”

太宰转过去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员,正是春野绮罗子小姐,武装侦探社社长秘书。

只是......春野小姐似乎年轻了些。

太宰猫眯了眯他的鸢色猫眼。

确实是年轻的春野小姐。还有这个地方,当初他在情报上看见过,正是武装侦探社曾经的一个据点。那是他还没加入武侦时调查的情报,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穿越了,还变成了一只猫,还回到了好几年前,太宰猫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推理得出的事实。

春野看清了桌上的幼猫,尖叫了一声:“好可爱!白色的小猫诶,咪酱,这是你孩子?”

夏目老师差点就翻了个白眼。

他是公猫啊,哪里来的孩子。

春野小姐自言自语着:“也不像啊,咪酱是三花,而这只小猫是纯白的,啊,真可爱~”她又发出了花痴一般的笑声。

太宰治坐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地让春野小姐看着他犯花痴。

“春野小姐,怎么了?”

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国木田独步,这时候的他还很青涩,但已经具备了那种追求理想的坚定目光。他走过来,也看到了桌上的幼猫,“这是哪里来的小猫?”

“是咪酱叼来的。可爱吧?”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凑近了去看幼猫。

在太宰视线里,一张脸不断放大靠近,看着莫名可怕。以猫的角度看人,竟然是这样的。

他伸展了一下肢体,白色的小爪子张开,开出一朵小花。接着他抖了抖耳朵,冲着国木田叫了一声,柔软又婉转,鸢色的眼睛似玻璃珠,又好像含了一汪甜美的蜂蜜,圆圆的眼珠放在幼猫的脸上显得格外大。

国木田,受到来自太宰的可爱暴击一万点。

太宰不是故意卖萌的,他真的很累了,又饿又困又累。他自从在这具身体上醒来,就没有吃过东西。

“国木田先生,它好像饿了。”

太宰饿得不行,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萎靡。

国木田立刻上网查起来,同时不断记着笔记。

“幼猫是否可以喝牛奶?”

“幼猫什么时候断奶?”

“幼猫喝什么牌子的奶比较好?”

“#幼猫猫粮#”

......

最后还是拿牛奶凑合了一顿,太宰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练地使用猫舌喝奶,只花了十秒。

他好饿,要是有螃蟹吃就好了。

直到自己的肚皮圆圆鼓起,太宰才停下。他趴在桌子上,满足地叫了一声。

春野小姐拿起了摄像机,跟着满足地尖叫了一声。

太宰猫猫吃饱了,就很想睡觉。虽然思维还在运行,还在思索为什么会穿越,可最后还是幼崽的生物本能战胜了一切。

春野拿报纸给他垫了个窝,太宰随便踩了几脚,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吃饱了,不急忧虑生存,又是在侦探社内,也不必担心有危险,太宰这一觉睡得很沉。这里面也有一点生物本能的作用,但像他这种容易思虑过多的人,能好好睡一觉,确实是很难得的。

为什么变成猫又穿越了时空,醒来了再想吧。

短暂的黑甜梦乡结束,属于太宰的思维又活跃起来。

他睁开了自己的鸢色眸子,正对上了前方的一对翠绿色眸子,冷冷的色调,俯视着他,就像是神一样在给他下判决。

太宰并不惊讶,他早就明白,呆在侦探社,必定会对上乱步。乱步先生能看出来多少,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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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顺应生物本能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又舒展肢体来了个懒腰。他有点迷上这种伸展肢体的感觉了,猫的身体,就像面筋,可伸可缩。

江户川乱步重新眯起了眼,直起了身子。

“怎么样?乱步先生,超级可爱的对不对!”春野在一旁叽叽喳喳。

乱步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这是最近新买的侦探服装,社长给他买的。

“乱步大人,想吃奶油冰淇淋了。”

白色猫猫,一小团,毛绒绒的,好像可以吃的冰淇淋啊。

“乱步大人还想吃糯米团子!要红豆沙馅!”

豆沙,是甜蜜的颜色。

鸢色如蜂蜜流转,也应是温暖甜腻的。

可他只在那双玻璃珠似的猫眼里看到了全然相反的冷。

小生命,并不珍惜自己小生命的小生命啊。

???太宰治,男,22岁,武装侦探社社员之一,虽然有着无人能匹敌的智慧,和令敌人惊恐的心操术,最大爱好却是自杀,平日里也不爱工作。

??????明明武侦八点上班,他却要睡到十点,在国木田的电话轰击下才会来到武侦的办公地。到了武侦,太宰还是会继续摸鱼,躺沙发上睡觉,唱一唱殉情之歌,直到被国木田这个老妈子揍一顿,才会动一动解决工作。

而现在,他来到了过去的横滨,成为了一只白色的幼猫。

于是他终于过上了大爷般的生活。

做一只猫,实在是太爽了!

??????猫奴之所以为猫奴,就是因为主子活得像个大爷。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偷懒打盹,沙发上随便挑个地方睡觉,国木田不仅不会揍他,还会小心翼翼地在边上写个纸条,提醒坐沙发的人不要压到猫。

国木田先生和春野小姐负责了他的一日多餐。幼猫每日都要吃许多顿,加上二位社员的精心照顾,太宰猫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丰满起来了,毛色纯白,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蓬松的毛发一看就很柔软。平常他不动的时候,就像一个白色的毛绒团子。

乱步吃糯米团子的频率因此大大提高了。

说起这个,太宰治作为一只猫,目前最不满意的就是伙食了,他只能喝一点宠物奶粉,吃一些幼猫猫粮。偶尔才会吃到一点炖烂的鱼肉羹和鸡丝粥。

有关幼猫的饲养方法,国木田那本封面写着理想的手账上记了满满三页内容。是的,整整三页。一开始他们给太宰喂牛奶,可太宰睡醒后就拉肚子了。大部分猫是不能多喝纯牛奶的,有乳糖不耐。

太宰想吃蟹肉,非常非常非常想吃蟹肉,做梦都是蟹肉罐头。

他在国木田要工作的文件上打滚撒娇,小小的爪子在文件上划拉,将纸张弄得乱七八糟。国木田的眼里有一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他已经变成一个纯正的猫奴了。幼猫这样软软一团,他连揪起猫后颈扔一边去这种事情都舍不得做。

“乱步先生,咪呜酱又这样了。”

乱步埋在零食堆里,眼睛都没抬。

“不用管它,过一会儿累了就好。”

“这样吗?我明白了。”国木田在手账上认真地添加了一条“要适当地让幼猫做一些运动发泄精力”。

太宰打了个滚,有些不满。“咪呜酱”是他现在的名字,春野小姐取的。大的那只三花叫“咪酱”,而他是咪酱捡回来的,加上太宰现在只会咪呜咪呜地叫,就被取名咪呜酱了。

他当然对这个名字不满,可也没办法,一只幼猫做不出什么反抗。

他又拖长调子“咪”了一声,顺着国木田的袖子往上爬,国木田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提起幼猫,放在了自己头顶。

于是太宰狠狠地用小爪子挠国木田头发,把扎好的头发弄成鸡窝状,借此发泄自己的不爽。

但幼猫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爪子也不锋利,国木田只能感受到一点轻微的刺痛。他把这种刺痛理解为,来自幼猫的,爱的抱抱。

乱步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了一个有点得意的微笑。他当然知道幼猫在为自己的伙食生气,可他就是不说。

福泽谕吉突然走了进来。

事实上,自从幼猫宰来到了侦探社,福泽先生就每天都要来转悠几圈,看似来视察社员的工作状况,其实明眼人都能看见,社长视线全黏在猫身上。

一开始他甚至拿了些小鱼干想要喂太宰,可太宰只是只幼猫,根本没办法吃这种东西。还是乱步提醒,社长才准备了一些幼猫零食。

果然社长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国木田前面。

国木田顶着一头乱发和一只太宰猫猫团子,紧张地看着社长。

然后福泽先生就以“猫猫不应该打搅社员工作”的名义,捧走了太宰。

太宰在社长布满茧子的手心坐着,乖巧得不行,和刚刚使劲乱挠的撒泼样完全不同。

变成猫以后,他就明白社长这个重度猫奴为什么不受猫咪喜爱了。

来自猫的神经在疯狂尖叫,远离这个男人,他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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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剑士银狼,福泽谕吉,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他身上带着会让小动物感到害怕的煞气。这时候的社长还没有武侦后期的稳重,他才脱离杀手身份没多久。属于剑客的煞气没有被收起。武侦后期的社长,剑已入鞘,锋锐内敛,看起来已经温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