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的宅邸宁静得像是山间小院,佣人们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非必要不出现。
每天早上她房间外的小客厅会放着一杯果汁,等她再次返回房间,空杯子就已经被收走。
看过的书,吃过几口的薯片,打开的柜子,忘记折叠的毛巾,全部会在她下次回来时回归原位。
看起来宣家招聘佣人的要求是海螺姑娘。
“小菩萨,我去端银耳莲子羹。”
宣郁将一只白底青花瓷碟放在她的桌上。
修长白皙的手衬着青花瓷实在赏心悦目,碟子里刚剥好的莲子白嫩圆润,他的指尖还沾着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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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折雪看了他一眼,点头,从碟子里拿出一枚莲子放进嘴里,苦涩的莲心早就被宣郁摘去。
在他们独处时,宣郁总是希望能对江折雪的事情亲力亲为。
她喝的水,吃的东西,看的书,都经由他的手,他沉浸在她所在的空间,哪怕她不说话,他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
一种长久缺乏的安稳感充盈着他的内心,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在漂泊中找到了归宿。
虽说他现在的地位和一块旺旺仙贝差不多。
宣郁在心中鼓励自己,没关系,现在是旺旺仙贝,明天就能是新年的砂糖橘,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就能进阶成和她一起在桌上吃年夜饭的人。
信心满满的宣郁钻去厨房继续盯自己炖的银耳莲子羹。
江折雪把莲子当瓜子一样嗑了几颗。
她一边摸鱼一边抄书,平板里放着《西游记》,手里抄着《格林童话》,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石猴出世,手中偶尔手误,小红帽就抄成了俺老孙。
余光里,她瞥见窗外的荷叶不自然地抖了抖。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风吹的,这一大片荷叶在风中起伏成一片海,连声音都像是波涛。
可是这两片荷叶抖得像是被海浪冲上岸的寄居蟹。
江折雪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她暂时放下手中的书和笔,走到窗边,趁其不备一下子推开落地窗。
然后她就与蹲在地上的女孩四目相对。
这女孩十分眼熟,她一左一右举着两朵荷叶,大概因为举的时间太长,女孩的手已经累得有些发颤。
终于,她破罐子破摔般把手中的荷叶扔在地上,转而紧紧盯着探出头的江折雪,眼神不善。
“你是……郑晚月小姐?”江折雪认出了她。
女孩一愣,随后不自然地扭过头:“怎么,你认识我?”
“是……你好,我叫江折雪。”
“我知道你叫江折雪。”
郑晚月小声嘟嚷着:“也没多特殊,宣郁哥哥……”
她的声音太小,江折雪只能勉强听清几个字,于是努力地探出头:“请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郑晚月目光不满地瞪着江折雪,“为什么宣郁哥哥把你当菩萨!”
“不,不是!”
“不要否认!我刚才蹲在这里可全听见了。”
郑晚月生气得涨红了脸,耳朵尖都在微微发红。
她相当愤怒地掰着手指,像是在一一罗列江折雪的罪行:“你看的书是宣郁哥哥拿过来的,笔也是宣郁哥哥拿来的,平板是宣郁哥哥帮你摆好的,现在你还要宣郁哥哥去给你端银耳莲子羹!”
“都是误会,真的,”江折雪相当无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的本职工作是心理医生。”
“我听见宣郁哥哥叫你小菩萨!”
郑晚月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折雪,重点盯着她眉心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痂痕:“就因为你头上有个红点,宣郁哥哥就把你当菩萨了?”
江折雪:……
江折雪:“天地良心,我和他说过八百遍,这玩意就是脂肪粒,是宣郁自己一口一个小菩萨!”
她几乎要捂住自己的心口闭上自己的眼睛。
天杀的,她从没想过自己要说这么羞耻中二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