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只是说如果……
如果瑶池上那穿心一剑不是他愿意的,那她是否也能奢望一下当年和霓漫天一起去到仙牢里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睁眼看到他手臂已经被掐得出血,红色的鲜血浸湿白色布料开出一朵血腥的不规则小花,那样刺眼,他却闷不吭声地忍着。
他若不愿,谁又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丝半点的解释呢?
垂下眸,强忍着悲伤和怒意开口:
“当年我受完刑被关仙牢的时候,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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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得太久了,迫切需要一个放过自己的理由,只要他亲口给一个答案,无论是不是她期望听见的那个,对她而言或许都是一个救赎……
白子画似乎僵住了,干张嘴看着她,对这个问题竟一时给不出回应。
花千骨在他的怀中转了个身,抬头顶着通红湿润的眼睛看他,什么都没说,可他知道:
她在逼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是他先一步败下阵来。
“那晚……我去过仙牢,然后回去了。”
话落仓皇地垂下眸子,再不知怎么面对这样的她。
师兄对小骨所做的种种伤害,他没有资格替小骨原谅,更没有立场和颜面劝说小骨忘记或者放下。严格意义上,师兄曾是他的一个较为特殊的家人,他的一言一行等同于他,这样的残忍认知让他痛苦不已,甚至没有脸面接受小骨的审视。
在前世那些不愿意承认对小骨动情的日子里,他固守着可笑的师徒名义亲手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无法弥补的伤害,那时尚能凭借理智告诉自己没有错。可当清醒过来接受小骨对他的爱时,他第一个想毁灭的就是那样懦弱无情的自己。
身为一个深爱小骨的男人,他如何能接受她短暂一生的所有伤痛都是他或他的身边人亲手赠予的?
接受不了,正视不了,承受不了……
果然……
花千骨深吸了一口气,颤着话音进行最后的求证:
“一个人?”
他点头,声音轻得只有彼此听得见。
“嗯,一个人。”
那时他刚受完六十一根销魂钉,身子极度虚弱痛苦,但实在放心不下仙牢里奄奄一息的她,就拖着病体去了,然后尽力给她治了伤……
如果他知道那夜师兄会在他走后带着霓漫天去泼小骨绝情池水,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她独自一人在那冰冷的牢里,可悲剧……还是发生了……
“一个人,竟是一个人……一个人好啊……多好,就要一个人……”
花千骨苍白着脸点头,从他点头那一瞬就全懂了,一时笑容惨然。悲伤化为无奈,无奈转为委屈,委屈化为烧不尽的怒火在心口肆意燃烧,烧得她理智都要丧失。
垂下头去,嘴角倏地绽开一抹残忍的笑。
她自问盗神器之前从没以徒弟身份做过半件对不起他白子画的事,更不曾冠着掌门首徒的名号为长留带去过半分灾祸和骂名。可他摩严到底是恨她恨到何种程度,才会顶着白子画的名义和霓漫天一起下到仙牢嘲讽她,欺辱她,最后还残忍地泼了她那么多绝情池水!
他们知道那有多痛吗?知道活生生被绝情池水腐蚀血肉,腐心蚀骨的过程有多煎熬多难以忍受吗!!
她的脸毁了,眼睛毁了,嗓子也坏了,不能看不能说,还因为经脉尽断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哼唧兽没到蛮荒之前,她被那么多人欺辱,甚至差点活生生被那群穷凶极恶之徒千刀万剐,分而食之!
他们知道在地上用手指扣地一下下艰难爬行是怎样一种屈辱和无助吗?
知道又瞎又哑又残的一个废人想要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蛮荒里生存下去有多难吗!?
她可以接受自己过得苦,因为那是她活该,从决定为白子画盗取神器救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可这一切苦难的前提,是施与之人是他白子画,而不是顶着他的由头私自决定她生死的世尊摩严!
白子画能伤她,是因为她给了他伤害她的权力,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手上,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她至死不悔。
可其他人是什么东西?他们有什么权力干涉她的生死,有什么资格冒充白子画给她难堪,夺她性命,毁她信仰!
那么多苦,那么多泪,现在却告诉她:泼她绝情池水的不是白子画,那晚和霓漫天站在一起的人不是白子画,逐她入蛮荒生不如死的人也不是他白子画!
那她忍那么多的意义在哪里?失去那么多却不敢反抗的原因在哪里?
是她一忍再忍太好欺负?还是她前世种种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什么风什么雨啊?
她给他们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