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嬴虔也都不说话。
这三个人,都明白嬴渠梁的意思。
暗中将卫鞅未获封赏之由转嫁给老世族,让武将们对其仇视,遂成为众矢之的。
不得不承认,这招实在是高。
君王的驾驭之术,嬴渠梁一直没怎么用过。
不是不会,而是不愿,不忍。
君臣政见不和,这本是常事,一向宽容的他能够忍让,也能够理解。
浪花掀起得再高,也打不到他这艘高舰上。
但是,这群自不量力的无能之辈竟然将矛头对准了卫鞅。
这等于主动去挠老虎的后背,自己找死。
在外人看来,天语已然失去了可信度。因为那上面所说的,和本国所发生的事情,有些已经对不上了。
可只有嬴渠梁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纵使是真的,他也要再次悖天。
即使付出生命。
冷雨淅沥而下,凉意阵阵袭来,令路上的行人不由自主地打着寒战。
又是一场老霖雨。
不同于往年,今年的这场雨,也下到了河西。
这是秦国的老霖雨,不再是魏国的了。
但老秦人总觉得,这场雨来的有些意外,有些不是时候。
卫鞅从大良造府小跑着出来,骑上了门口的一匹快马,挥着马鞭直奔宫殿而去。
雷电交加,暴雨倾盆,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掠过厚重的灰黑色云团,将咸阳城照得一阵雪亮。
卫鞅没带斗笠,片刻,老霖雨打湿了他的衣服,雨滴渗透到皮肤上。
这条从大良造府到王宫的路,他走了不知多少次。
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冷清。
他从不畏惧任何东西,生与死,成与败,名与利,得与失,悟透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像过往浮云一般。
但是在这个雨天,就在此时此刻,他突然害怕起来。
他微微抬眼看了看天,天幕中全是乌黑色,那当中没有传出一句话。
甚至一帧图画也没有再出现。
不应该这样,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卫鞅在心里狂喊着。
能不能再等等。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