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别生气,现在的人还和古时是一样,不过个头儿挫下来。都说心眼变换,我看还是立着走呢,还是两条腿。只是钟楼上假和尚上山是心变腿,下山还是心变腿。娘娘您总是一天至晚那么忙,可是天上方一日,世上几千年。我给您守家,您是放心的。我话不重,总还是昨天说的。通的一声跟着就又是当的一下,把老和尚吓得坐在聂五身后。我说老五你上供,我给你求娘娘使咱这一方五谷丰登。聂五道:长老你总心眼偏。娘娘是为普天同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五谷丰登。你偏偏一方一方的,娘娘因此生你的气,这个宝座不登就只让给你。刚才你听见没有?娘娘的童女听你说的不对,那么一声哎哟,不叫你那么偏轻偏重的乱嚼舌根。叫我告诉你赶紧下去,钟不能敲赶紧先捶鼓。你一捶乒乓乒乓,擂起不住手捶他一通。那假和尚要拦你,你叫他来塔殿自己见娘娘。他要敢来就算是他妈养的。
和尚一听赶紧一登一登一登,顺着塔梯下得平川,没回头一直奔向鼓楼。拿起长长两根鼓槌有节奏的捶起来。现已是东方亮酥,聂五坐在塔尖砖门里,放开二踢子。三两两三,一笼子二响放完。下得塔坐在三殿台阶上,等老和尚。
可老和尚越捶越有气,越有气越来劲头。一面捶一面双睛盯着钟楼。心里说对对对,聂五有算计!我真和尚今天定要战胜假和尚!只要娘娘助我一臂之力,什么妖魔都得望影而逃,这假和尚,娘娘是以慈悲为主,不和他一般多生歹念,是这样,神人一体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知错定改,立地成佛。
鼓槌喯的一下跳上顶端的交叉柁上,他看着看着自语道:真巧,诚心叫它落在那里都不会老诚。哦,左手还有半截,这枣木的怎会折断?对对对,假和尚不敢露面。即不敢露面,就算他输脸。娘娘不叫捶鼓,是看是说再看他受警不受警,对对对!
他下得鼓楼,又对钟楼上下瞥了一眼,未想身后突然震天,哐地一声,把地摇撼了一下。老和尚被弄个眼花缭乱,仍是跪下磕头,嘴嘟囔着,娘娘可显圣呀!原来是聂五弄个大麻雷点燃信子,挺在他身后二殿后墙,又碰得回来正落在他脚下。也因这几年庙会或新正春壬,萧条得的一眉不展,烧香上供没人敢放个小鞭小炮震惊这山顶。
聂五想着好笑,一伸手去扶起长老道:方才是什么响?可把我吓掉了心!娘娘说话,叫你赶紧把这口大金钟挂起来,好捶敲个衬心。
和尚扒起来道:这家伙!一人多高,得多大力气托得起来?聂五道:这是神异。你想把假和尚押倒,还得娘娘显圣神之威。也要人借神力,神借人中之气,方是圆满。先把钟吊二殿廊槐树头,你先捶,把娘娘生日过去,重建钟楼不迟。正说个热闹,进来十余人。
这方圆前后左右的村子,总有不少许鸡鸣供的。都是各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呢。谁不为己,都会被天诛地灭个瓜干毛净。本来二十九就是娘娘生辰,都来抢头一桌供,可是谁来晚,也不能不上这个供,只有来年再打头桌算盘。在山脚下有十几个人,挑着圆锣的,挎笼子的,担筐的。争执不休,也有远也有近,可都一齐抢在山脚下的。谁向山上走,就有人拽住不放手。每年这里都打个不休,谁力量大把谁打服,打赢的上山供头桌。
今天刚要起摩擦,山顶二响开始放响,鼓也捶响,这十几个大眼瞪得一边大。没得可说,无心再争论,头桌已经有人得意。这二里多小三里地的山坡,也得毛腰登一会儿。
聂五早想该来人,他把绳子从二柁系好,等候山下来人。正好来在面前,有的叫五叔有的叫五哥,有的叫姨表弟,足足吱唔的热闹一通。因哥们多,三庄五里亲戚即多。凡人都有特长特短的不平整妙论。聂五是不分人物高低,都能接盘说上话,还永不说没用的。来来来,来你九个只少登一步不算晚。还算走我前边,皆因你九个不来,娘娘金钟舍粒怎放十方?还得看你们实心实意。来咱把钟给娘娘悬起,你九个谁先敲响,谁是这一方的造化享福人。
这根绳子在二柁是吊钟系柄,它不是滑车。因此绳子在二柁上吃紧,聂五和老和尚叫号。这九个一围,这二柁上原有铁钩铁套,盖庙时就套在二柁上的,这里挂过钟。这个庙可能是唐朝建的。据说传至此地茂林篷密,两座山都有活泉瀑布,气派壮观神秘威严。
嗐哟一声这是聂五叫号,这九个围一周兜底,当然力气不一样大。耍奸使力欠的多,耍滑的干瞪眼,这口钟足有八百斤,头一声窝儿没动。
聂五道:娘娘今天取吉利,不和咱们一般见识。如果这口钟咱十一个还悬不起来,只抓头桌供,可不见什么献般勤好处。来早来晚都在一身的精华和气体是可靠的忠实弟子。可不是弄的假情假意。来咱看第二步。
嗐哟离地二尺,嗐哟五次挂上了钩,一人多高正好敲起。可是没有敲钟的槌子,日久连劈柴棍都没有,钟楼上总烧的炭。这回挑担的扁担用上了,钟当当当的敲响。老和尚去厨房把百年的枣木擀面杖再和那一只鼓槌,立刻钟声震荡起来。这一敲还甭说放了好多二响,早传出四面八方二三十里。都这样听稀奇起来,这六七年可没这么鸿福。当然有许愿的在心坎上动荡,许什么就得应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和尚看着这三殿前两棵垂死的槐树,嫩叶如翠。噢这几年少见,真少见。昨天还一叶未生,今天暴翠无比。我的弥陀佛,善哉善哉,五年啊五年啊,娘娘去天宫赴会,华光金碧辉煌都给带走。如今娘娘华驾莲花复还。怨的我登上塔殿,娘娘看着笑。可能是说我这苦僧,你的功劳不小!对是的,谁说小呢?但我还是对不起娘娘,只是有个狗熊趁机乱在这里扒,起哄。娘娘别怪我无能为力,即是那俩娘们也没办法——今天为何不见了呢,每天一早都下来打水。我说老五,老五?
聂五早下得山回宅去,他这么一折腾又是年年如此,又是近在眼前不同往年。三十上下里都听得真切,这些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