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少时的特蕾莎——那时的她不惮于向自己不认可的事物展露自己的锋芒,但也会有迷茫地与她讨论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和永远的时候——因为她那时只是照本宣科地按着应该从人民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发展方向的原则来处事罢了。
而失忆的特蕾莎因为忘记了那些和底层实际接触过的经验,忘却了她们在雪原见过的那些惨象,也未曾见过长势不好的麦子、摸过干瘪的麦壳,所以她就和村民们类似,只记得自己该做什么,不能理解自己行为背后的动机。
这么一想,失去记忆的特蕾莎与少时的特蕾莎的确是更像些,但与少时的特蕾莎不同的是,现在牵着罗希亚的手的这个特蕾莎还失去了与她共处十余年的记忆,不像以前那样直呼她名或是使用更为亲昵的昵称。
这是否意味着现在的她对特蕾莎而言也不再是独特的、唯一的了呢?
罗希亚想到这里,又开始犹豫她该和现在的特蕾莎维持怎样的距离,也暗自后悔昨天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对特蕾莎说出“对你而言,我就是那根稻草或是那盏明灯吗?”这种有些越界的话语。
特蕾莎在拉着罗希亚走了一段路后,发现罗希亚一直在沉默地思考,于是她停下了脚步,把手放在罗希亚的眼前晃了晃:“还在想昨晚做的噩梦吗?”
罗希亚这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她抬眼看着特蕾莎明亮的绿色眼眸,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扯谎道:“嗯,毕竟那个梦实在是太糟糕了。”
要说起昨晚罗希亚在陷入昏迷后梦到的内容,那也是仅次于那片被战火覆盖过的雪原的梦——她梦到自己身处于一座被镜子和烛光覆盖的房间内,她透过昏暗的烛光看向镜子,却发现无数个走在错误道路上的她。
她看到了从前没能被特蕾莎及时拉一把而走向死亡末路的女王,看到了因为过于依赖导师或是没能尽力反抗而变成傀儡的软弱的统治者,也看到了因为对特蕾莎的执念过深加上进一步被魔剑放大欲望而变得扭曲的任性妄为的独裁者。
那些镜子里与自己长相别无二致的家伙无一不透过镜子朝她吐出诱导性的话语,罗希亚起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直到她们脸上露出扭曲的狞笑后,罗希亚将镜子全部用剑劈碎了。
罗希亚承认她对那些镜子里的与自己模样别无二致之人感到恐惧:因为那些人正是她被多余的感情支配而变得扭曲的侧面,所以她一直勒令自己向前看,不敢往后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