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台岭数万将士,奋力拼杀,朝廷若不能及时厚赏,岂不是寒了天下士卒之心?”弘治帝皱眉质问“朕委刘卿掌内阁事,不过七年,难道就到了非刘卿不可的地步了。”
“臣不敢苟同,本朝贤才无数,去了刘健,还有赵健,钱健,孙健,李健。臣保举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谢迁为首揆。”就在李东阳和谢迁准备用沉默的老法子应对时,郑直开口了“又臣入阁将近一个月,发现内阁人简事繁。陛下昨日送来翰林院上的‘两宋武学与皇明武学优劣论’,内阁至今无力着手,非不想实不能。臣请陛下从六部九卿中特旨简充四人,入阁参与机务。每人负责一部,余一人负责五寺等事项。遇有大事,首揆召集议处。又臣保举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刘大厦,吏部左侍郎焦芳,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彩直内阁,参与机务。”
人家要让郑直难受,郑直也不会让他们好受。不论郑直还是刘健三人,都晓得他们如今不是握手言和,只不过是暂时罢战。既然如此,郑直当然是要把水搅浑。如今三个老贼靠的不就是内阁来牵制百官,还对入阁的人选严防死守,那么郑直就把这道口子撕开。反正他的位置朝不保夕,与其孤芳自赏,不如慷他人之慨,好处均分。没准进来的人多了,也就没有人记得郑直是谁,反而让他继续混下去。
郑直保举的这四个人里,只有吏部尚书马文升和刘健关系最好,其余三人之中,刘大厦与弘治帝眉来眼去,却始终若近若离;焦芳和张彩眼下正要被刘健等人收拾,定然视三人为仇寇。
这事成了,那么就是四比一比三,郑直不吃亏,还能缓解压力。若不成,那么马文升咋想?入阁啊。这是郑直这几日听李晟分析刑部,大理寺,十三提刑按察司的部务,寺务,司务时琢磨出来的损招。
还有,你李东阳既要又要,那么俺就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首揆啊,谁不晓得谁?
弘治帝瞅了眼李东阳,又瞅了眼立刻推拒的谢迁。他如今发现送郑直入阁真的是一步好棋。如此郑直才真正发挥了他作用,并且取得的效果比弘治帝预想的还要大。
讲实话,弘治帝可以粗暴的将刘健赶出内阁,可正如郑直判断的那样,他无人可用。剩下的不论是李东阳还是谢迁,依旧不会配合他的。大明咋也不能出现十七岁的内阁首辅,况且换上来的人也不一定为弘治帝所用。所以这次刘健依旧不会被罢免,可是他也要让对方明白,君是君臣是臣。
李东阳默不吭声,心里头一次动了怒。如今的局面经过郑直的搅合,与李东阳设想的已经大相径庭。听谢迁的推托之词,完全是口不对心。显然,对方也动心了,只是不想吃相难看,才言不由衷。这……辱门败户的杀才,只好保刘健那个老匹夫了。可他此刻提出来,不免贻笑大方,需要瞅准时机,只能暂时无言以对。
偏偏谢迁闭嘴后,弘治帝同样不发一言。
郑直已经做到了弘治帝期望他做的,所以也是不发一言。
谢迁刚刚‘剖心明智’,也不便多言。
一时之间,东暖阁内鸦雀无声。
弘治帝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准备看李东阳如何应对。不想对方还端着等着他给台阶。这就让弘治帝有了兴趣,索性压住了后边的话。
李东阳虽然动不动请病假,要致仕,可是关键时候,武职子弟的狠劲也上来了,哪怕憋的难受,也不吭声。
谢迁文弱书生,最讲养生,再者早朝前他习惯性的去过东司,因此除了不能吃茶,也没有影响。
屋里四人,弘治帝三十六岁,李东阳五十九岁,谢迁五十六岁,郑直十七岁。这里边肾最好的就是郑直,除了双目又痛又痒外,他耗一日都不怕。
反而是弘治帝,从小身子就虚,登基之后,又胡乱吃药。要不是后边钟大真人为他调理,莫讲如今接二连三了,就是再多一个子嗣也难。可如今钟毅死了,他的手法,旁人不懂也不会。于是弘治帝第一个感到了坐立不安,奈何李荣不在屋里。
门外做起居注的伦文叙瞅瞅刻漏,秉笔直书“帝召内阁于奉天殿东暖阁议事,自辰而酉。废寝忘食,焚膏继晷。”
明君啊,贤臣啊。郑行俭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