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不会劫掳长安?”
“你还不信我吗?”李俶道,“从小到大,我何曾骗过你?”
“信阿兄。”
兄弟二人谈罢此事,李倓离开。
李俶目送了他的背影,转身往叶护太子的住处而去。
才到地方,进了门,他便听得有人唤道:“阿兄!”
李俶转头看去,只见是叶护太子正向他赶来,他遂展露出一个笑容,道:“我还担心你一觉醒来,忘了我这个阿兄。”
“不会忘!”
叶护太子上前,亲热地揽住李俶,道:“我有一个异母弟,名叫‘移地健’,他虽然是我的兄弟,其实一直想害死我。但我与阿兄你,虽然是昨夜才结拜的兄弟,但情谊却比真兄弟还要亲!”
李俶沉默片刻,拍了拍叶护太子的背。
“我也是。”
“阿兄放心,我马上就回郁督军山点齐兵马,助你登位。”
“好兄弟……”
~~
蜀郡。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舒心地叹息一声,喃喃道:“你说过,想为朕生个孩子。”
范女愣了愣,想起了一些往事……她其实努力过的,有次,趁着太极宫春宴,把薛白偷偷召到了面前。
“奴家没用,让圣人失望了。”
“不,还不晚。”李隆基喃喃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他近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再有一个子女,虽然他已有上百个了。现在他要的不是传承,而是证明自己。
范女遂作出大喜的样子,盈盈拜倒,道:“谢陛下圣典。”
“告诉朕,你在灵武所见所闻,李亨登基时,是否很庆幸朕驾崩了。”
“奴家一直被拘着,并不知晓太多。”范女道,“只是,忠王给陛下起了庙号。”
“哦?是什么?”
此事很晦气,别的人一直都避讳着,不敢与李隆基说。但范女不一样,是枕边人,可以私下里悄悄说。
“奴家也不懂那些是何意,听到了什么便直说,请圣人恕罪。”
“说吧。”李隆基也很好奇,自己身后会是怎样的庙号。
“代……代宗。”范女小声道:“他们说,圣人于大唐之功绩,如汉武帝之于大汉。汉武帝庙号世宗,故圣人也该如此,但避太宗皇帝名讳,可庙号代宗。”
这是非常高的庙号了,可李隆基却微微皱眉,冷笑了一声。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拿汉武帝和他比,因为朝臣总是喜欢拿汉武帝晚年逼死了太子刘据之事来劝谏他,让他十分厌恶。且他认为,汉武帝的功绩不足以与他媲美。
“李亨还是想要讥朕对他严厉了,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范女道:“忠王没有同意用‘代’字,他说陛下文治武功,唯有‘景’、‘宣’、‘圣’这般的庙号可彰显,只是……那些官员们不肯,忠王亦无可奈何,因此,暂时搁置了此事。”
李隆基淡淡道:“朕犹健在,他敢给朕上庙号。”
话虽这般说,他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李亨对他的孝意。他心底其实知道,从身后名这件事看,李亨还是维护着他的功绩的。
“后来如何,奴家就不知了。”
范女其实无所谓要给谁说好话,如今已是只为自己而活。李亨许诺了她许多好处;而那边,薛白上次拒绝了她,在陈仓时救走了杨玉环却也没救她,原本的恩情终于成了淡淡的怨,但这也不重要了,往后也没再见的可能。
“拟用的是哪个?”李隆基心中喃喃自语着,依旧好奇。
没两日,长安来的诸王、大臣们都到了。
益州城因此终于有了“南京”的气派。
李隆基很高兴,一日内分别接见了许多人。待见到韦见素,他十分惊讶,本以为李琮会任韦见素为相的,不由大为夸赞。
“朕曾梦到跌倒后被孝子扶起,高力士说,见到一身素衣的孝子是‘见素’啊,你果然忠心。朕等着你扶朕再造盛世。”
总之,有了韦见素这样忠诚能干的大臣,南京的政务便稳了。
之后,说起长安之事,听闻叛乱将要平定,李隆基目露沉思之色,恢复了天子的深沉,心思难测。
闲聊时,他也与韦见素说起如今还在灵武的一些大臣,猜测谁听说圣驾在蜀郡后会赶过来。
“房琯素有忠直之名,必当先至。”韦见素道,“张垍虽属连戚,几至拜相而失之交臂,必不来。”
李隆基摇摇头道:“不见得,朕之贤婿,世受国恩,岂能不来?”
韦见素了解张垍其人,不认为对方还会到蜀郡来趟浑水。
不想,过了数日,张垍竟是到了,称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圣详禀。
李隆基似早有所料,马上便答应接见,并且除了少数心腹护卫之外屏退了旁人。
~~
回天宫的大殿内摆着一张地图,崔乾佑的兵马被逼到少陵塬的最新消息也标注在了上面。李隆基先是看了一眼地图,方才看向张垍。
“朕听闻李亨给朕上了庙号,他是深怕朕还在啊。”
“陛下!”张垍连忙拜倒,道:“没有,他没敢为陛下上庙号,因始终抱着陛下还健在的希望,此事臣绝无虚言!”
这种事一查便知,李隆基懒得追问,只是沉着脸。
张垍等了一会,方道:“臣此来,是为了薛白的身世。”
“朕就不该指望李亨能让朕出乎意料。”李隆基喃喃道:“说吧,他是朕的孙子吗?”
“不是。”
张垍方才称的是“薛白”而不是“李倩”,就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李隆基道:“朕要看证据。”
“证据,臣有很多。”张垍道,“臣斗胆,敢问陛下……薛白将贵妃送至蜀郡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