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呢?”大生叔又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快步走向爷爷。一看到爷爷,我的心不免又难受起来,眼泪不争气的再次夺眶而出。
“五号炉”,工作人员机械的喊了一句,几个人把爷爷推到焚烧炉跟前,又合力抬到了专用床具上,其实就是便于把人推进焚烧炉的自动床。
所有都准备妥当后,我掀开了白色的罩子看了看爷爷最后一眼,把他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握着床边铁栏杆不住的哭吼,直到同村三位叔叔艰难的扒开了我的手之后,爷爷才终于被推了进去,只一会儿,焚烧炉刺鼻的烧骨味再次扑面而来。
二十一世纪的火葬场不像之前那样随处可见,现在都是集中化,通常一个县市一个,所以规模通常特别的大。眼前的焚烧炉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控制区,左右并排着十几个炉子。一会儿有人进,一会儿有人出,进来的人呼天号地,出去的人顾自沉默,进来的人完完整整,出去的人就到了亲朋怀里的盒子中……我的心又刺痛起来,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的亲人,小时候抱了我那么多回,现在居然轮到我抱着他了。
十几分钟后,焚烧炉再次打开。我呆望着,刚刚有血有肉的躯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变成了一块块炭化的碎骨和粉末,我强忍泪水,把爷爷的骨灰一点点装到了那个编了号的盒子里。
人啊,这一辈子来到这人世间为了什么,匆匆数十载,尝尽酸甜苦辣,然后兀自的就这么走了……
“那是什么?”我刚盖上骨灰盒,大生叔突然喊了一声。原来在火化床的头上有一个暗红色物件,好像是玉的,类似一枚戒指,但明显又不是。
“爷爷身上应该也没带这东西啊,这火化床一天不停的使用,会不会是别人的?”我小声的说了句。
“别管了别管了,当没看见就行了。”大生叔快速回道,紧接着叫着另三位叔伯赶紧前面走,然后推了我一把让我跟上。
正往外走着,工作人员忽然又喊了一声:“好了没有”?
我回头一看,大生叔好像在系鞋带,看那工作人员的眼神催的正是他,我眼里恨恨的,随口回了一句:“没看见系鞋带么?”
几万头草泥马刚要招呼过去,大生叔赔笑似的赶紧拉住我说道:“怨我怨我,这鞋带早不开晚不开的,别吵吵了,这也是他们的工作罢了,外面还有人排队。”转念一想大生叔说的也在理,于是没在纠缠,怀里抱着爷爷离开了。
走出火化房,抬眼向大门方向望去,却又看到那个褐色小袄的老奶奶站在走廊里冲我笑,不同的是她手腕上那醒目的暗红色的手镯不见了。
暗红色?火化床上的戒指?颜色好像出奇的像……我不禁心里又一紧,脑子飞速的转着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再看那老奶奶,又不见了!我立马问向同行的几位叔伯们有没有看到那个老奶奶去哪了,却听他们说一直看着前面走路,这地方哪会有什么老太太。
“快走吧,家里那边还等着呢。”在他们的催促下我紧跟着出了火化场,只是老奶奶的笑容和那暗红色的手镯以及那枚不是戒指的戒指还一直印在脑子里。
抱着爷爷的骨灰盒上了灵车,一路无语。刚回到村口,亲人们呼天抢地尽哀尽礼迎了上来,最终按照习俗治办完丧事,整个世界突然就安净了,才发觉亲人已是阴阳两隔,泪水又不自觉的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