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道长长的队伍穿梭在疯子沟的树林里。
大约十七八个人,排成一条线,看似慢悠悠地走着,但月光一晃,那队伍便从百米开外,到了一片岩石废墟前。
那一排人脸上毫无血色,眼睛上也蒙着一层白白的霜雾。
身上更是笼罩着一股碧绿色的淡淡雾气。
它们低垂着头,仿佛是会行走的死尸。
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与后面的都不同。那人是个驼背,身材矮小佝偻,他穿了一身黄色的道袍,但很脏,上面是大片大片黑色的污渍。
月光一晃那身道袍油光增亮。
“嘿……嘿嘿……”
他嘴里发出怪笑,抬头望天,林间的月光落到他的脸上,露出那满面的褶皱与毒疮。
他轻捋稀疏的八字胡,叹道:“稍微晚了一步,晚了一步……看看还给本道爷剩下些什么吧。”
说完,便走向那废墟。
白天这里被炸塌,如今洞口处只能看到巴掌宽的细缝,常人是不可能钻进去的。
然而,这身穿道袍的怪人却侧着身,硬生生把肩膀挤了进去。
尖锐的岩石,当即撕裂了他的道袍与皮肉。
鲜血流淌。
但那血不是红的,而是黑的,黏稠如浆糊一般。
“嘿……嘿嘿……有点挤,哎呦……”
那怪道人口中发出磨牙的动静,身子又往石头缝里猛劲儿一挤!
咔嚓——
就听见一阵骨裂的声音,他竟真把半截身子挤了进去,鲜血也流得更多。
只是在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痛苦之意,反而越发兴奋。
他努力地挤!
身体越来越扁,越来越碎,黏稠的血浆也越来越多!最后,整个人变成了裹着道袍的一团血肉,如蛇一般滑溜溜地钻进了那岩石的缝隙之中。
一路钻。
一路来到那最里面的密室之中。
虽然入口处崩塌,但这密室大半的空间仍然保留了下来。
四具断头尸体躺在地上。
一只被白石捆住的白魃,仍然在不断地嘶吼着:“呃……呃啊啊……”
而那道黏稠的黑色血肉,便在此刻流到那白魃面前。
咔嚓——
又是一阵骨头扭曲的声响,那血肉立起,互相拼接,最后恢复成了先前那驼背怪道的模样。
那身道袍湿漉漉的,满是黑血。
白魃见了此道人,嗅到了那身血腥臭气,变得越发疯狂,不断地大吼着:“啊!啊啊啊!!”
吼声震天,限制着它的白石碎块也在不断地崩裂。
但要想脱困还是不容易的。
“行了,别折腾了……”
道士怪笑着看了一眼那白魃,接着,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怪笑的脸突然僵住,他眉头一皱,疑惑道:“这……不是我那娃娃杀的?刀口平整,残留的气息半阴不阳,像是把斩首刀啊?我那娃娃呢?”
怪道士手提血淋淋的道袍边角,在这密室所剩不多的空间里,小跑了几圈儿,四处寻找。
最后走到那白魃面前,也不管白魃喷出来的尸气,还是恐怖的嘶吼,上去就是一巴掌!
狠狠抽在白魃的脸上:“我娃娃呢?啊?!”
“呃……呃啊啊!!”
啪!
又是一巴掌!
那糊满了白毛的脸上,竟然渗出黑血。
“畜生,听不懂人话!”
“我再问你,你可见到我那娃娃?!”
怪道怒喝一声。
也不知道是这一嗓子厉害,还是那抽出了黑血的巴掌强,面前的白魃竟然真的不似之前那般狂躁,口中结结巴巴地吐出了点人言:“啊……啊吧……他……杀我……白……白家人……娃娃……跟……他……走……走……”
“几个凡夫俗子,妄图取我黑尸娃娃?”
那怪道人转身走下台阶,来到白龙舟、白复归尸体前,抬起脚来,一脚一个脑袋,踩得粉碎。
“分赃不均,杀了彼此吗?死的也可笑!”
他又走到白野尸体前,同样给了一脚。
最后,是娄婆。
到这他倒是没立刻踩,可嘴巴里也没好话:“你们家教主来,我还能让他三分。你个半大的小鬼也敢凑热闹,被人砍了鬼头也活该!”
噗哧!
娄婆的脑袋也踩碎了。
“呵,最后逃走那小子,你以为捡了个便宜?我那娃娃可不是好伺候的。”
“就让你那一身肉,当作我娃娃的出关奖励吧。”
说到这,那怪道人坐下,脱了鞋子,在地上擦去鞋底黏着的血浆烂肉,接着,从鞋底取出两张暗红色的道符,双指一夹。
口中嘟嘟囔囔,念出些晦涩难懂的道咒。
随后,那道符便自燃,化作一团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