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这个时候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失礼,他连忙摆着手,往后退了几步。
“我只是好奇,这位是不是年先生——三十多年前,家父曾经在玉门参军,这回我前来参加武者大会,家父嘱托我若是遇到年先生,一定要向她问好,并且邀请她去京城一叙。”
说着,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浑然没有自己身为一个大块头的自觉。
湛月撇撇嘴,看来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还是傻不愣登的那种公子。
他回头看向年。
“怎么说?”
年皱着眉头,仔细端详起眼前这名年轻人的脸来,良久,她才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记起来了,小钱,不是,钱穆良是不是你爹?”
年轻武者大喜,连忙点了点头。
“是是是,家父正是钱穆良。”
湛月退回到年身边,低声问道。
“那谁啊?”
年偷偷抓住湛月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极美的弧度。
“吃醋啦?”
湛月一怔,随后好像感到好笑一般,在嘴前挥了挥手。
“我?吃醋?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我还想着怎么让你别吃醋呢。”
“吃醋说明你在乎我啊,你吃醋我心里才更高兴,”年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不过,你放一百个心吧,只是以前和大哥令姐在玉门戍边的时候,在一次战役中救下的一支部队的指挥官,当时他就有老婆了,只是说以后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扭头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到现在。”
小主,
她看向眼前的这个“小钱”,眼里充满了感叹。
“当年的小钱,现在也怕是变成老钱咯——都有这么大个儿子了,诶,湛月,咱俩也兜兜转转过了好多好多年了,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孩子?”
“咳咳咳……”
湛月冷不丁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生理反应性地咳嗽了好几下。
“不是,”湛月缓过来,做出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年你怎么什么话题都能拐到那方面?”
年撅起嘴。
“还不是怕你这个负心汉又跑了。”
湛月嘬了嘬牙花子,感到一阵阵胃疼。
这确实是他不对,但反复拉出来鞭尸……
“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湛月拉住年的手,低声安慰起来,完全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小钱只感觉自己被某种宠物食粮塞满了嘴,明明还没吃上饭,整个人就已经饱了。
他尴尬地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悄悄话。
“那个……年先生?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比完武就回去告诉家父一声……”
年和湛月这个时候才总算想起来旁边还有这么一位人。
年干咳了两声。
“那个……我同意了嗷,你回去告诉小钱,哦不,老钱,他当时承诺的天外陨铁,一两也不能少了!”
得到了年的回答,小钱这才如蒙大赦,连忙点头,随后嗖的一声钻入了望沙楼里。
小钱前脚刚走,两道熟悉的身影就从街道的尽头钻了出来。
年看到他们,高兴地举起手,挥了挥。
“大哥,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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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重岳和令本人都没有什么大架子,一定要清场,但毕竟事关《自在极意功》这种逆天的东西,他们还是提前包了望沙楼的最高层。
“所以……这么大排面,到底是什么事儿?”
湛月夹起一片青菜,放在年碗里。
他看向重岳。
重岳和令对视一眼,表情严肃起来。
“湛月,我希望你能保管一样东西。”
周围的气氛似乎随着他郑重的语气变得压抑下去。
湛月察觉到重岳口中的一些细微之处。
——重岳说的是“保管”,而不是“帮他保管”。
湛月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筷子。
“是什么东西?”
重岳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作为武人的不舍,拿出身为“重岳”的责任感,从怀中拿出了《自在极意功》。
重岳闭上眼,生怕自己没忍住内心的挣扎,把竹籍往湛月的方向推去。
他也是人,更是个武人,说没有对这门逆天武学的贪恋是不可能的,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能明白其他人对这门武学的贪念,更能明白朝廷的贪念。
他能做到压制自己的欲望,别人可见不得能。
——所以,重岳才是武学大宗师,而别人不行。
湛月扫了一眼手中的竹籍,瞳孔微微收缩。
“《自在极意功》……”
他喃喃的声音和重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湛月猛地抬头看向重岳,皱起眉头。
“你真舍得给我?在我手上,这种东西只会有被浪费这么一种结局哦?”
重岳依旧闭着眼,点了点头。
年捂着嘴巴,惊讶地注视着湛月手中的那个竹籍。
令拉住她的手,看向她,摇了摇头。
“把选择权交给家里的男人们吧。”她轻声说道。
湛月深呼吸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他不见得有多么稀罕这东西。
前面有说过,他学过这东西。
不是以学习残破竹籍这种形式,而是“帝”亲自教学这种形式——这样他都学不会,更别提只拿个竹籍慢慢儿自学了。
也就是说,这东西,放在他手上,属实是暴殄天物了——而且还是一个大麻烦。
湛月本来穿越时间回到这个时间点,就是奔着和大炎朝廷干一架来的,手上再多这么个东西,难说朝廷会不会出动全力。
而且……
如果湛月没记错的话,在他【现实】中的时间点,重岳为了保护魏帝报复下的京城百姓,使用的就是这《自在极意功》中《太极》篇的武学。
所以。
“我不能收。”
湛月把竹籍推回去。
他注视着重岳的眸子,神色同样严肃。
“我不仅不能收,我还得帮你学它。”
重岳,令还有年,均是一怔。
湛月微微一笑。
“学会了,记在心里了,把它烧了吧,这样以来,就没有别的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