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影子与王部

“王上,微臣知道您有很多疑惑,请尽情问吧,微臣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湛月微微垂下眼帘。

他确实有很多疑问。

比如……

“你如何确认,我就是湛王?”

刘安文一怔,随后单膝下跪,拜倒在湛月跟前。

“王上的恩情,微臣不敢忘,如何能忘了王上?”

湛月眸光微闪。

“我记得,我在出手相助的时候,都有注意隐蔽身形。”

刘安文抬起头。

“王上的声音与那时一般无二,而当今的太后也亦给予臣您的画像,这般,微臣才认得出王上。”

太后,果然。

湛月心中了然。

他看着动不动就单膝跪下的刘安文,心中兀地升起一股烦闷,他不喜欢。

湛月压下心头的这股烦闷,继续问道。

“你为何做了这支‘影子军’的将军?军中是否有着如同你一般的人?这支军队陈列边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不过刘安文也不愧是当过文举人的人,他很快就条理清楚的回答道。

“王上不在京城,有所不知,太保、太傅之位空悬已有二十年有余,而京城的世家暗中亦是多有不臣,先帝突然驾崩,朝堂波诡云谲,太后无亲,陛下尚幼,无力制约权臣,故而,先帝驾崩尚未满一年,朝廷便多有逼宫。”

“为了帝位稳固,为了削弱朝廷权臣,太后密令‘影子’,广寻我等受王上恩惠之人,共五千人,合‘影子’四千人,陈军边境,对外称防止外国战事波及而为,实则欲以此举使您现身,统领我等。”

“而臣,在众位同行中,文韬尚可,武略较优,便做了这军队的主将。”

回答完之后,刘安文便静静垂着脑袋,等待着湛月继续发问。

湛月没有急着继续问问题。

实际上,他要了解的,已经在刘安文这番话中了。

京城的近状,军队的成分,“王部”的重燃……

这些信息在湛月心头盘旋,最终,指向一个最终的疑惑。

“我,统领大炎的军队,是为何事?又要做些什么?”

湛月盯着刘安文。

他的眼神变得极度严肃。

让一位前朝的异姓王掌握兵权,这是要释放什么信号?

稍有差池,这可就是让大炎江山动荡的祸事。

刘安文仰起脸,脸上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狂热。

小主,

“开疆扩土!”

他语速极快地解释起来。

“王上,您只需要带着我们,去开拓疆域,参与到外头正发生的战争中,这样就行了,朝廷鸽派是太后的人,鹰派几乎全是权臣,他们不会看着我们在外面连战连胜,获取利益的,他们一定会在看到甜头之后,要求也派自己的人加入战争。”

“王上!这对我们崇敬您之人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消息啊,朝廷斗争,‘湛王’您的名号才能再度在大炎的土地上飘扬!甚至——趁着这个机会,我们直接在外面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裂土分疆,称王做帝,又有何不行?”

“您能做到!您的英明神武,您的无上伟力……您和真龙围猎神明的时候,魏氏他们都还是只是您的士兵!”

刘安文陷入一种极度兴奋的情绪中。

湛月闭上眼,叹了口气。

真是个忠臣,也是个痴人。

因为一份恩情,便至死不渝地效忠于一个历史的幽灵,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接受过的“魏天子”士人教育,全心全意地为“湛王”考虑。

但。

“我不需要。”

湛月开口。

刘安文的兴奋戛然而止。

湛月睁开眼,一抹疲惫和倦怠流露而出。

“刘安文,我不需要这些,分裂出去,自己做皇帝?太狭隘了,太自私了。大炎是我和炎的心血,你却要我做这种行径?”

刘安文慌忙摆手。

“不,不是的王上,我们不是分裂国家啊,我们只是把自己打下来的,多出来的地盘划做基本盘,而后再谋划取代魏帝……”

湛月神色一厉,厉喝一声。

“够了!”

刘安文闭上嘴,神色变得惶恐起来。

“战争,非我所愿,内战,更不是我所愿。如果我想要成为大炎的主人,我有过无数的机会,但我都放下了。”

我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湛月,这个人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这片大地上,有着一位名为“湛月”的旅人,但没有一位名为“湛月”的统治者。

他经过,他见证,他插手,他赢得欢呼,亦或者为人唾弃——而后,他离开。

“所以,你,也最好不要打着这些想法。”

湛月做出警告。

他的神色变得冷漠恐怖起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缭绕在刘安文身旁。

刘安文沉默许久,随后低下他的头颅。

“遵命,王上。”

沉重的气氛豁然开朗。

湛月脸色放松了少许,随后,他走到刘安文跟前。

他的手掌抚上刘安文的发丝。

“大炎,不能参战,京城之危局,我已得知,我会想办法去解决,你,还有受过我恩惠的人,都安心跟着‘影子’的人驻扎在此地,不允许私自动弹,明白了么?”

刘安文的脸被阴影笼罩着,他深深垂着脑袋,湛月看不见他的神色。

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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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离开了。

他告别了弗莱蒙特,让弗莱蒙特回莱塔尼亚。

而后,他独自踏上了去京城的道路。

刘安文坐在军帐中央,闭着眼,抚摸着桌子上越发完善的地图。

王上……

王上乃是圣人,自然不会做那些不义之举。

他省的。

但他刘安文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被王上拯救人生的小文人而已。

“王上……魏氏埋没您的名声,肆意消磨您的功德,您可忍,臣不可忍。君辱臣死,如是而已。”

刘安文睁开眼。

“莱塔尼亚,高卢?乡巴佬,此间沃土,汝等何德以居之。”

他的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