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暗忖,早就明白自己这半年所受苦楚与宋高两家脱不了干系,恐怕此刻不必觉得惊讶。
昏黄的烛光摇曳,忽明忽暗,宋余衡身后隐隐约约立着一人,模糊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江易秋微微皱眉,心中的不安悄然升起。
那身影突然从暗处走出,清晰可见。
是一身墨色劲装的严淮屹,低头执剑,半阖的眼睛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目光不自觉地晃动,江易秋一时无法集中注意力,站得有些僵硬,像是被什么力量定住了。
这时,宋余衡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盯着她。那眼神中,有审视,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小主,
江易秋抿了抿唇,警惕地开口:“宋大人,别来无恙。”
宋余衡冷冷一笑,缓缓抬手整理着衣襟,语气透着不屑,重复她的话:“殿下,别来无恙。”
“皇兄呢?喜儿呢?”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严淮屹一言不发的沉默模样令她的耐心一下消磨去大半,话语也分外直接。
“殿下不必着急,先请入座。”宋余衡微笑着指向对面的空座,语气中透着一丝淡然,“这一残局困扰微臣已久,不知公主可有解法?”
当今局势,谁有心思与他下棋?
“将我兄嫂交出来。” 话落,身边的蓬莨士兵已然将弯刀对准了她。
见她不肯坐下,宋余衡一挥手,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喧哗。
随即,几具尸体已被粗暴地拖到她的面前。眼前瞬间被血腥的景象覆盖,她猛然一顿,眼睛定格在其中一具尸体上,那人正是与程远一同跟在她身后的士兵,已然气绝,血泊中一片死寂。
眼前的场景,几乎让她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回到了上一世,那一天,她看着舒儿和玉莲的尸首却无能为力,她倒在城门下,眼睁睁看着侍卫死在自己眼前。
“若不愿,这就是殿下的结局。”宋余衡冷冷说道,眼里满是恨意和讽刺。
江易秋的呼吸变得急促,冷汗从额头渗出,滴答落下。她无力地抬起头,看到严淮屹的面庞,依然冷漠,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思绪回笼,她缓缓坐下,实在不解这一世的宋余衡为何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恨她。
“宋余衡,你若要战,本宫便应战;若要和,我也愿意谈。可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余衡微微一笑,带着一丝玩味:“殿下,你我之间的棋局,才刚刚开始。”他的目光转向棋盘,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被迫执起白子,指尖颤抖,迟迟未下。
“殿下可知,那年平陵城门一别后,我是如何坐上皇位的?”
江易秋的身体一僵,寒意瞬间涌上心头,似乎无法理解宋余衡在说什么。
“殿下可知,我又是如何被你的好弟弟——二皇子设计,丢掉耗费十年精力得来的江山的?”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没有移开片刻:“你,你…你记得…”
宋余衡一笑,冷意更浓,随即一拍掌心。只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门口的帘子轻轻掀起,随之走进一名小厮,推着一把轮椅缓缓而来。车轮的轻微嘎吱声划破了空气,几乎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凝滞。
江易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猛然一沉。轮椅上坐着的,是她的兄长——江启直。
他的模样几乎让她无法相信。江启直的身影瘦弱如纸,苍白的面容与昔日威风凛凛的皇子形象大相径庭,像是有一场漫长的病痛,将他彻底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