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彦之仰着头叹息一声,“我当初借丁尚武之力谋求晋升,虽说得以迅速打入了特工总部内部。却没料想到丁尚武会失势得这么快,李立群又是个半点容不下异心的掌控欲旺盛之人,如今倒弄得我在特工总部骑虎难下。”
张怀月却十分能理解他如走钢丝的艰难处境,柔声宽慰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能两全的事,既受了丁尚武的益处,他如今下台,被牵累也是难免,咱们接着就是了。何况,你不是说留在特工总部的目的只是为探听消息,若是真成了李立群的亲信,将来不得不帮着他祸害同胞,又哪里能下得去手?还不如就保持现在这样不咸不淡的处境,走一步算一步。”
张怀月一番劝解,让方彦之紧拧的眉目总算舒展了些许。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长期在这群狼环饲,压抑且危险的环境中求存,其间压力犹如排山倒海,总会压得人难以喘息。
而每每到了这时,张怀月表现出的通透练达总能极大地纾解他心中积攒的压抑情绪,让思绪变得更冷静清明。
他望着张怀月隐含担忧的关怀眼神,蓦地引唇一笑,“好,我没事了,回家吧。”
说罢,启动引擎朝着已变得日渐熟悉起来的马斯南路驾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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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装饰得十分奢华美丽的六角大厅,透过临着户外花园的三面长长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头桃红柳绿的春日景色。
大厅正中摆放的古董钢琴前正围坐着几名未婚的姑娘,巧笑嫣然,欢歌笑语,间或夹杂几声对彼此娴熟琴技的互相恭维。
一些已婚的妇人们则分散坐在靠窗的长沙发上,一面品尝着茶点一面热络交谈着各种时兴的话题绯闻。张怀月此刻也正身处其间,参与身边几名官太太们的谈话,表现得兴致盎然,恰如其分。只不过,心底的思绪却早就游离天外。
这是她与方彦之开年后一道参加的不知第几场宴席,举办宴会的正是新晋上任的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部长周福海。
自二月廿二那场热热闹闹的“还都”大会之后,金陵汪伪政府便在一片歌功颂德之声里正式宣告成立,以汪季新为首的一系列汪伪汉奸纷纷沐猴而冠,于这匆忙组建起的金陵政府走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