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解?”中宫身子前倾,面色困惑,亏得汐霞扶持方不致歪扭。
“陛下虽分权琽贵嫔,归根究底不过为让娘娘能专心安胎、顺利诞下嫡长子。待诞下嫡长子后,大权自会重归娘娘手中。届时,娘娘大权在握、膝下承欢,宫中还有何人能与娘娘匹及?若娘娘以为短短十月便足够琽贵嫔根深蒂固,着实抬举她了。”末了,我深深地看她一眼。
许是从未有人对她提及此话,此刻闻言,中宫陷入深深沉思中,我亦不再多言,任她细细品味个中缘由。
待时辰久了,恐中宫过分耗费神思,我使一眼色,池雩会意,岔开话头道:“奴婢母亲生产时,近两个时辰方诞下奴婢。而后身虚体弱,人人瞧着有血崩之势。若非日日食用黑米,只怕早早离世。待奴婢大了,方明白黑米有补血功效,对孕妇及产后恢复极好。此番婉姬主子特特烹制黑米糕,可见用心良苦。”
汤御医在旁躬身应和道:“池雩姑娘所言甚是,黑米确有补血功效。”
此时,沿霜已端来一碗鸡丝燕窝,以化糕点之燥。
“婉姬有心。”中宫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随口一句。
“能做到妾妃这般投其所好者,自然下足了功课。”我淡淡一笑,“白米可去饥饿,黑米可进补血,只看人如何利用。既有人弃黑米择白米,妾妃择黑米弃白米有何不可?不知娘娘可愿一尝?”言论间,我拈起一块黑米糕,呈给中宫。
“婉姬如何认定本宫定会取黑米而非白米?”中宫眼眸颇有深意,笑看一眼黑米糕,并未接过,嘴角笑意幽深。
“眼下若认真计较,娘娘身怀六甲,着实不宜费神,唯有借助其她嫔御在旁辅佐方可掌控全局。当前,于娘娘有威胁者唯琽贵嫔而已。虽说十月之期日短,不及一举歼灭,到底人多。若由得琽贵嫔借此良机撒网收势,待势力盘根错节后根深蒂固,只怕届时无力回天,无益娘娘统辖御殿。妾妃但求娘娘扶持。”言论间,我挺身直立跪在中宫面前,款款道来,神色肃穆,语气一片赤诚,连带着银白色镂空轻纱亦缓缓垂落下来,纹丝未动。
中宫端着鸡丝燕窝,舀着勺子,一壁悠悠啜饮,一壁深深思量,半刻后方和柔转眸,示意沿霜将我扶起,终于道:“何来效力不效力之说,婉姬此话言重了。倒是御殿姐妹理当多走动,何况婉姬待本宫之心,本宫心里一清二楚。日后赠糕点也好,请候问安也罢,婉姬每日大可多来几次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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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娘娘垂爱。”我低眉顺眼,已然心满意足。
眨眼之间,殿外已然黄昏之境,夕阳遍洒金珠,光辉虚亮,浮空毕现,虚无中空显黯淡,似水墨浓重。恍然觉忽,夜色晃墨染暗玄,萧萧梧叶送寒声,夜阑风静抚縠纹,玉漏淡淡研墨香,冷露无声湿桂芳,好风胧月出月悬,皎洁明亮。
听风馆内门口,秦敛早传了皇帝口谕,候在门前叠声催促,“婉姬主子,您快着点儿呀。陛下可早吩咐了,您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晚膳罢,歇息不过片刻,我当即由秦敛领着,坐着明黄幄云明缂丝七彩双面蜀绣鸳鸯戏水锦绸金銮凤翟龙恩车,上有鸾鸟,口含铃,由内侍仔细平稳地引着,往紫宸宫驶去。
紫宸宫共计二十八根独石擎檐柱,高一丈八,宽二尺半,下饰汉白玉描盛放金莲柱础。左、右、后檐下十八根石柱,皆为八棱形水磨浅雕团龙,每柱雕龙七十二条。前檐十柱浮雕双龙戏珠,衬以波涛,缀以山石,两两相对,精刻细透,威武磅礴,世所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