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娘娘便日日前去探视稚奴了?”
“是啊。只是后来月份大了,身子愈加沉重,待过完了月子方有闲暇去探望。”
“自是带上嘉慎帝姬一同前往。”我狡黠地眨了眨眼,打趣般接口道。
“确实如此。”她被逗乐,指着我道:“你现在这副样子与他当日一般无二,真真一个模样,调皮而不失分寸。”
闻言,我嘴角笑意逐渐消下来,语气凝重起来,目色深沉如日光下阴影中最黑暗的一点,“御殿波谲云诡,规矩太过森严,直要将人的性子磨得一平二稳。”
“此言极是。”她语气亦因此沉了下来,满目重色。
寂静无声片刻,眼见权淑媛无话,面色微微疲乏,我起身告辞,解尬道:“叨扰娘娘费神多时,妾妃就此告辞。”
“能与妹妹一同闲话,于本宫亦是好处。妹妹日后若得了空,多来安仁殿亦可,稚奴还有许多顽皮趣事呢。”
“一定。”我含笑应和,随小内侍出去了。
白石栏杆桥上,“你系何人,倒未见你近身伺候淑媛?”我目光微一流转,面前带路内侍颇眼生,身材枯瘦,笑容可掬,上次不见此人,仿佛此番系初次相见。
他一壁引路,一壁恭敬回禀道:“回主子话,奴才名唤施颜,乃德昌宫小厨房一小内侍,平日不过负责看守冰糖一类杂物等琐事。主子少见奴才不足为奇。”
“你可知权淑媛每每探望恭成殿下前,皆吩咐你们做何吃食?”闻得“施颜”二字,心下一动,我随口问道。
“回主子话,奴才甚少受令,无从得知娘娘作何吩咐,望主子见谅。”他低头回道,颇谦卑。
闻言,查出蹊跷,我停下脚步,深瞅他一眼,压下内心无尽的疑惑与怀疑,掩下几欲泄露我心思的困疑长睫,复往前走去,问道:“权淑媛待宫人极好,你如此谦虚,莫非她从未重用过你?”
“回主子话,小厨房宫人甚多,且奴才如此笨嘴拙舌,如何能得娘娘注意。”
听罢,我终于站住了脚,语气意味深长,斜视着玩笑道:“我瞧你倒是深藏不漏。”
他声量不动声色地小几分,双眼躲闪着看向别处,只不敢与我对视,一味地胆小惶恐道:“婉嫔主子说笑了。”
“你家世如何?”我迈开了腿,继续问道。
“回主子话,奴才自幼丧父,是母亲将奴才兄弟拉扯大。后为给母亲办丧事,奴才兄弟俩便净了身,双双入宫。”施颜说话的语气愈加小心仔细,不失分毫谨慎。
“如此看来你倒重情重孝。”我笑看他一句,继而语重心长地端正提点道:“重情重义之人,向来有好前程,你且留心着。”言毕,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