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慎帝姬安静伏在保姆怀中,十分乖巧。
“稚奴哥哥。”嘉慎帝姬于麟德元年正月初六落地,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声调糯糯软软,虽听不真切,亦格外可爱喜人。
“婉妹妹也在。”权淑媛庄重和气,温婉贞静。
“参见权淑媛。”我施施然行礼道。
“不必多礼。”权淑媛示意我起身,温柔笑道:“今日只有稚奴庶母之称,并无品阶之分。”
“权淑媛这话可错了。”一道清冷冷之声霍然自廊柱另一头响起,中宫依依走出,身着一袭正红色纯金线本缂丝麒麟送子玄色吉祥如意祥云纹滚边锦缎凤袍,外罩一件正红色貂鼠首灰鼠皮二色金羽纱鹤氅,手上戴着正红色银线绣祥云纹麒麟图案的蹙金丝独窠文绫手焐子,瑰姿妍丽远胜瑶池王母,尊贵荣华堪比云珠雾器,身后跟着长御史籍、汐霞,“天家之中,自要分个高低,不然便是乱了规矩。”
中宫如此凤容瑰丽雍容,连稚奴亦松开手,肃面躬身行礼,不苟言笑,“参见母后。”
“参见中宫。”我与权淑媛俱是神色一凛,赶紧行礼道。
“平身。恭成这几日可认真练了功夫、做了功课?”中宫瞥了我与权淑媛一眼,端庄面对稚奴,抚着腹部道。
“回母后的话,功课无一差漏。”稚奴冷冷瞥一眼身旁内侍,垂首冷语,“母后若不信,大可一问儿臣身边的内侍。”再不出声。
“不必了。”亦不曾瞧内侍一眼,中宫嘴角一抹看似慈润的笑意,道:“母后自然晓得你日日勤修太傅功课。”
“是呢。今日太华亦念了几张字,盼着要给皇兄一个惊喜。”权淑媛见恭成垂首不语,冷场之象渐现,笑着打了圆场。
瞥一眼权淑媛,“既如此,二位妹妹陪着吧,本宫今日无多余闲暇。”言毕,中宫一壁轻轻抚摸微微隆起的四个月大的腹部,一壁由汐霞搀扶着,悠然出了这近乎无人问津的凤仪宫东北小角,头也不回。
眼睁睁看着中宫除却必要的礼仪,论及其它,对稚奴竟无丝毫关切,自始至终不曾多瞧稚奴一眼,我只觉周身自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腊冬的寒意,几欲将人的躯体尽数冰冻起来。
“呼。”稚奴眼见着中宫离去,毫无在意方才中宫所为,轻松吐了一口气,似平常般笑道:“咱们进屋吧。”言论间,上来拉我与权淑媛柔夷,笑嘻嘻入了凤凰殿明间。
今日一入,我方知里头亦并无多少温情:纵金光银砖,珍玉满屋,却一丝生气也无,散发着冰凉寒意。
“主子——”微微一颤,莺月自我耳畔诧异地悄声嘀咕,“这凤凰殿怎无一丝人气?”
权淑媛则习以为常,吩咐荷华、莲华自食盒内一盘盘取出八宝野鸭、凤尾鱼翅、红豆膳粥、糖醋荷藕······摆满了一桌。
“稚奴,适才你念书颇用功,现下定饿了,快吃吧。这些都是我亲手烹制的。此乃你最爱的桂花炒红果和糖炒山楂。”权淑媛望着稚奴,目光慈爱,蔷薇粉宽袖下一双柔夷,稳稳贴贴地端过一碟精心烹饪的小吃,色泽红艳,蜜酸四溢,令人食指大开,顿生津津口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