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各种深深浅浅的伤口,偏偏她治愈不了。瑞拉不是一个情绪轻易外露的人,但是在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还是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了一场。
她觉得那个信使和莱恩之间的诅咒应验在克劳尔身上显得很没有道理,他和他家里那些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但在这个世界,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家族血统获得异于常人的力量和荣耀,就意味着他要无条件地去分担这份血统所传承的所有沉重和不堪,规则的制定者显然认为这是一种公平。
看克劳尔的手越颤抖越厉害——他越想努力制止这个现象,就越控制不住,为了避免他对此感到沮丧,瑞拉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两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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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虽然瑞拉的治愈魔法无法对克劳尔产生任何效果,但她的这个动作却能有效地减缓克劳尔双手的颤抖。
“我很感激……但这样对你是不是不太好?”她听克劳尔低声说,“你的丈夫……我想他会介意自己新婚的妻子和其他男人这么亲密……”
“这就算亲密了吗?”瑞拉耸耸肩,“那你以后得心胸宽广些,因为我在圣神殿时常这样握不同人的手,然后听他们说话,男女老少都有,你不要为这种事觉得不高兴,因为你不高兴也没有用,我还是会握他们的手的。”
“什么?”克劳尔陷入了迷茫,“我不太明白……”
“他们本来让我慢慢和你解释,但是我觉得你太介意我嫁给谁了,为这种事郁闷很不划算。”瑞拉挥挥手,决定小小的自作主张一下,“简单的来说,虽然你没有参加我们的婚礼,但我们目前在外人眼中已经是夫妻关系了,而且他们相信我们结婚对三百天后能度过难关很重要。”
克劳尔愣住了,瑞拉继续解释的那些理由,他听见了,但没有怎么过脑子。
他先是被一股巨大的喜悦淹没了,甚至有些晕乎乎的,有点儿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而他实际还被关押在那个金牢中。为了找到一点实感,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瑞拉的手——这是他在重逢后第一次回应瑞拉的靠近,在感受到她手心和指尖的温热后,他还不满足,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瑞拉的脸颊。
“你没有做梦,”瑞拉看出了克劳尔心中所想,她握住克劳尔的手,让他的手心更紧密地贴住她的脸庞,“你看,我确实在这里。”
“但这样没关系吗,”克劳尔愣愣地问道,“你觉得我……我杀了……”
“克劳尔,我是这么想的,过去的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脑子里就算想再多如果当初,都只是空想罢了,”瑞拉用清脆的声音和果断的口吻中止了克劳尔再一次强迫症一般的回想。
她继续说道:“你很在意我怎么看待现在的你,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仍然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在我心里,你仍然是以前那个愿意去救济院,陪着我去救邦德先生的克劳尔。我相信你,所以我努力地说服其他人,我们大家一起把你救了出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基本都是对的,我好高兴大家愿意相信我,我更高兴我没有相信错你。”
克劳尔蠕动了一下嘴唇,他突然觉得之前遭受的那些折磨都不算什么,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所有的反抗都是值得的。
“我当时被关起来,对我父亲说,我什么都愿意配合。”他低声对瑞拉说,“这都是违心的话,我那时候想,如果我被关起来,那我什么都做不了,我那时候全部的梦想就是再见你一面,然后我可以为了赎罪去死——”
“那可不行,你已经听我说了,如果大家不团结起来,那这个世界就快毁灭了,”瑞拉言辞恳切地说道,“我知道我说的三言两语没办法减轻你心里的感觉,之前没能救下邦德先生,我的心里也难受很久很久,哪怕到现在我也不敢说,我完全释然了这件事。”
克劳尔愣愣地听着瑞拉说话,当她挪挪椅子坐得离他更近些的时候,他不再试图逃离了。
“你看你能不能这么想,首先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你母亲还在,我还在,你爸确实不是个东西,我们会想办法把他抓回来审判的,就不说他了。”瑞拉说道。
“你无法完全独立于你的家族,就像你没办法剜出身体里属于莱恩的那一部分骨血,从此宣布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我想,对于还活着的所有人来说,比起一个满怀愧疚决定以死替家族谢罪的克劳尔·莱恩,他们如今更需要的,是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力量给他们铸造庇护所,保护他们度过末世的克劳尔·莱恩。”
她顿了一下,看克劳尔没有打算接话,便打算一鼓作气把心里想的全部说出来:“我每周都在圣神殿听各种人的声音,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渴望活下去,替他们完成这个愿望,才是真正有意义的赎罪,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