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恒扶着药碗放在膝头,人在发怔。
他极少这样思绪恍惚。
林羽被安排在内堂休息,大约待两个时辰就能带人离开。
玄伞现出身形,大着胆子瞄了眼床上的状况,见他仍在心不在焉,近身开口,“少主,这么安排可是太仓促?”
顾梓恒轻轻唔了一字,回神轻飘飘道,“没什么仓促不仓促,无非就是在哪里将养的事,他在那未必不比在这里舒坦。”
玄伞不明白,坚挺的剑眉微折,“少主如今心思不同往日,属下不懂。”
顾梓恒轻笑,侧身为正昏睡的人掖掖被子,眼神凝在那人的睡颜上。
“你何时见他面容这般安稳?”
玄伞一愣,身姿反而立得更加谨慎,眼睑小心翼翼往床上抬了抬,抿抿嘴道,“我等不敢正视主人天颜。”
顾梓恒尚沉浸在自己这方问题里,随即又自己寻思答案回答出来,“他从来养尊处优,除了打仗,再没吃过亏也没吃过苦,他遭人使的那些绊子,未经他默许,谁能占半分便宜?又有谁能全身而退?不过是看心情,愿意纵容谁罢了。”
“俾睨天下惯了,凡事到了他这里,经下定论即是理所当然,你跟了他,何时见他害怕、担心、喜怒形于色?”
玄伞摇摇头。
“这两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不可能。无非只是一个答案。”
玄伞犹疑道,“是......是什么?”
顾梓恒顿了顿,“他在那,寻到了人间烟火气。”
玄伞欲言又止,终是有话想说,每个字都显得十分斟酌,“也许天下不能没有主人,但属下想主人只做他自己。”
顾梓恒默了默,似是因此得到一点慰藉,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你们这样很好。有时却是我太有执念,也难免与他争执,如今想来真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