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指节轻点住额角,很是无语,“他大约还在为我的死激动悲恸不已。”
顾梓恒眉头一沉,冷下脸,“嗯??”
某人立刻收声,似意识到说错话,脸上掠过若有若无的无措,“一时嘴快说错话了。”他轻轻叹息,不知后面要如何继续挽回。
台上说书人今日的话本正是洛屏战场轶事,说到狼卷烽烟时引来喝彩,说到将成枯骨时唏嘘,尤其特地描述了自己如何制敌又如何败战,最后如何身死殉国,由此唤起场内几次声泪。
他到底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自己身为主人公反而难以记全细节,既比不得这群说书人懂得靠惊天动地的事迹积引素材,也比不得他们懂得调动情绪。
薛纹凛反是觉得,亲临战场后的切身体会里,那些界限分明的喜怒哀乐来去仓促、难以预料,更加无从用诸多堆砌修辞来描述。
他耳鼻至今留下的记忆,实难与眼前沉浸于自我感动的人群引发共鸣。
那些屹立于焦土上的无助,
那些满眼残肢尸体的麻木,
那些被血腥味刺鼻的僵硬,
那些痛失并肩战友的悲痛,
那些背水一战终得胜利的迷茫,
那些被近身背叛的,心灰意冷,
与方才数声悲泣比起来,本就是一个地狱,一个人间。
但薛纹凛并不会拒绝普通人释放由心而发的理所当然的情感,这至少说明世间的大多数,即使不曾经历,却也懂得真诚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