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雅道:“或者说,他已经无路可走。他原本计划让颇黎叛乱拖住我们,再借攻打扶余国为掩护偷袭你们,企图里应外合造成渤海国内乱。可如今他两边都失算了。”
说到“里应外合”这个词的时候,她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林长卿,后者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额林知道,即便他此刻收手,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林长晔道。
接下来众人开始商量作战的细节,不讨论不知道,原来联军作战竟然要面对如此众多的问题!粮草是集中供应还是各自供应、两军是各自扎营配合作战还是听从统一号令作战,如果是各自为战,如何在确保不外泄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提高战报传递速度,如果合并作战,又该听从谁的号令、诸军如何编排,谁打头阵谁断后、谁主攻谁辅助……这些问题极其重要又极其敏感,一晃大半日过去了,也不见商讨出像样的成果。
杜襄成忍不住抱怨道:“怪不得自古联军出征大多不利,原来人越多问题也越多呀!”
郑安雅瞪了她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幸亏这里没有外人,要是让外面的将士们听见了,只怕还没开打人心就散了。”
杜襄成自知语失,抽了自己一嘴巴,又呸呸了几声。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玉轮国送来了战书,约渤海、高昌两国五月初五在逐鹿原决战。这封战书倒是帮助众人迅速做出了决策:既然玉轮国同时约战渤海高昌两国,那两军必须听从统一号令一起作战;决战地点就在常山郡的北边,行军三日即可到达;还剩下三个月,留给他们整合军队的时间不多了。除了战书之外,玉轮国的使者还带了一封额林的私信给郑安雅。
郑安雅道:“既然北帝决意开战,夫复何言?”说罢,她当着使者的面把那封未拆封的信扔进了火盆中。自从阿尔斯兰带来的第一封私信后,额林又陆续给她写过四五封信,有了第一封信的教训,她现在对这些信就一个态度:不予理睬,收到就销毁,也不听信使的辩解,直接将人赶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额林又来信,除了挑拨离间还能有什么?她可不能让林长卿看到那些肉麻的字眼。
“统一号令的事倒是简单,”林长卿道:“我们可以成立联合帅帐,联合帅帐下发的文书必须加盖两国玺印,对双方的部队都有效。”
郑安雅点头表示赞同:“我们的主力队伍是当年高无疾组建的,旗语和渤海国几乎一样,将士们不用再另外学旗语了。”
“我们主攻吧,你们的部队放在侧翼。这毕竟是我们渤海国的事,哪有让友军出力,自己躲在后方的道理。”林长晔道。杜襄成也表示一定会尽力配合。
接下来就是最令人头疼的粮草辎重问题了。两国大到工程器械小到刀剑弓弩都不尽相同,就连战士们吃的口粮、战马喂的草也有差异。以口粮为例:渤海军以粟米为主、辅以少量面食,从将军到士兵平时都不吃肉,大战前才开荤。而高昌军虽然也是米面为主食,但增加了一至二成的乳制品作为辅食,中下层军官与士兵平时也不吃肉,千夫长及以上级别会定期供应肉食。眼下渤海军二十万,高昌军三十万,要撑起五十万人每日的吃穿、兵器损耗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统筹两大阵营,这主事之人着实不好定。
“这样耽搁下去不是办法,我倒是有个人选,此人精通统筹算计之学,对我们两国的物产、风土、道路运输等都十分熟悉。应能担此重任。”郑安雅道。
“竟有这样的人?”林长卿赞道:“高昌国果然人才济济,不知此人师从何门?”
“只是……”郑安雅看着林长晔,半是为难半调笑地说:“我怕长晔觉得膈应。”
“我?”林长晔一下子警觉起来,旋即想到了一个人:“你说的是悠儿?”
“没错,就是悠儿。”
林长晔咬着牙道:“西帝陛下果然知人善任!”
郑安雅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会配合她的,对吧?”
林长晔无奈道:“那是自然,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