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如山罪 十二

中元篇章 萍澜 5628 字 14天前

但让兰舟不曾想到的是...本是可以躲闪,亦是可以抵挡,甚至可以利用教化之力对她反制的青鸾,仅仅是张开了自己的怀抱,且是任凭她手中的长剑,将其身躯贯穿。

噗!

长剑穿身一瞬,青鸾则是将兰舟温柔的抱在了怀中,且在化作青烟消散一瞬,在其耳畔轻声而言、狞声而语:“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兰舟本是不解青鸾所说,但是在其身形化作青烟一瞬方才发现,脚下的明光长剑竟是化作了单纯的洁白、且是不具丝毫明光的模样。待青烟消散一瞬,兰舟更是得见...小姑娘竟是化作了黑白烈焰覆身的模样,同时更是紧握四持长刀,正对它迎面斩来。

噗!

看上去有些违和,毕竟长刀四尺,小姑娘也不过是四尺左右。但纵是违和,小姑娘也的的确确是让长刀于兰舟颊侧瞬斩而过,也是在兰舟脸颊之上留下了一道细微难察,不见鲜血涓滴的伤口。

长刀贴颊而过,亦是瞬闪瞬过,但于闪过一瞬兰舟还是清晰得见...微弧的刀身之末,赫然印着“无归”二字的铭文。

仅在伤口浮颊一瞬,兰舟即是跪在了巨剑之上,亦是跪在了顺着棚顶照落的光束之中。头未抬,却也不知是无力抬起,还是觉得抬起也是没有了意义,仅是于垂首中轻声而言:“可以放过他么?他...还是个孩子。”

黑白烈焰消散,小姑娘却是无言。不知是觉得兰舟已经死去,纵是说些什么也没了意义,还是不愿理兰舟,也不愿理会她口中的孩子。仅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对着巨剑剑尖上的柴门缓步走去。

于柴门开启一瞬,即见漆黑粘稠物质如若浪潮般于柴门中汹涌而出。不仅淋满了小姑娘的身躯,更是喷涌于巨剑之上,且是顺着巨剑两侧如瀑奔流而下。而这些漆黑物质中所散发的,不单单是寒凉与邪异,更有足以影响思想、磨灭意志、腐朽信仰、扭曲理念的力量。

人是什么?

小姑娘不禁回想起往日,似是有人对他说过,人是承载着思想、意志、理念、信仰的载体。若是思想、意志、理念、信仰皆被这些漆黑物质所影响,那么...人也许真的仅是一堆有机物。

虽是溅在了小姑娘的身上,也依似湍急浪潮般于柴门中奔涌而出,且是没有丝毫、片刻、哪怕是一瞬的停驻之意。但小姑娘还是不为所动,仅是手持铁锤,“挤”入了那漆黑的浪潮中,亦是“挤”入了那柴门之中。

小姑娘辞别了五重天,但五重天的世界却是迎来了“漆黑之潮”。

漆黑潮水的流淌速度并不快,但这所谓的“不快”却也仅仅是局限于圣堂所在的世界。潮水于巨剑两侧如瀑流淌而下,不仅将那跪地的雕像染成了漆黑之色,更是用着缓慢的速度于圣堂流淌而出,直至辞别三十三道阶梯...便瞬间化作了湍急、汹涌、奔流的模样。

如若妖邪,摆脱了神圣的束缚...

漆黑浪潮于五重天内迅速蔓延,就像是人们口中的“疫病”般不断扩散。

有意思的是...五重天的百姓,在这漆黑浪潮来临之际,是否会开启通往六重天的柴门,逃往六重天呢?也许六重天中并不适合生存,但七重天内却是繁花盛开、阳光明媚的模样。不知道百姓会不会去,但当初青鸾所遇的那只小狗一定不会去,毕竟...七重天的铜板都会让它感受到晦气,不是么?

有意思的是...五重天的百姓无论是否会退到下重天阙,五重天都必然会失守。但下重天的百姓对此却是不知,他们依旧会不断向上而行,而向上而行的他们...又会如何对待于五重天内逃离,并因“黑潮”存在而阻止他们开启柴门的五重天百姓呢?

而更加有意思的是...早已逃离的玉簟已是通过自身能力制造出了一叶扁舟,并缓慢行驶于两岸之间那风平浪静的长河之上。而在风平浪静中缓慢前行的他,很快便迎来了他时常期待的...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波澜壮阔。

小姑娘已是走入了柴门,但所进入的却也不知是否为四重天的世界,因为仅在她“挤”入漆黑浪潮的一瞬,亦是在“挤”入柴门的一瞬,即似跨越了一方天地。

呈现于小姑娘眼前的,并非是一方悲惨的世界,也并非是拦在路上的强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漆黑物质,更加不是广袤无垠的长街或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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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灯光璀璨的殿堂,也是富丽堂皇的大厅,而小姑娘所“挤”过的也并非是什么漆黑的粘稠之物,而是遮于舞台之后的漆黑幕布。

小姑娘站在了舞台之上。

舞台之下,是似无尽头且似道路直通远方的红毯。

红毯两侧是无数精致的桌椅,桌上置放的是无数酒水佳肴,椅上所坐的则是无数“雍容华贵”。

所谓的雍容华贵,即是无数男男女女。

他们不仅穿着华贵的衣物,更是佩戴着晶莹的珠宝。

他们不仅有着柔顺的长发,更是有着光润如玉的肌肤。

他们不仅有着丰腴的体态,更是有着看上去无比高贵的模样。

“恭喜青鸾小姐,顺利走过天阙、荣登殿堂,让我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的到来!!”

有人在旁,年岁不高,模样却是端庄俊俏,身着黑白礼服,手持漆黑话筒,一边放声高呼,一边走到了小姑娘的身旁。

似是主持之人。

仅在主持人话音落下一瞬,台下观众的手掌便是欢快的拍打了起来,但也有纷纷起身之人,带着满面失望离去。看上去就像...小姑娘的到来,让人欢喜让人愁,而欢喜或哀愁的原因却大抵...相同。

掌声热烈,且是如潮,但小姑娘的目光,却也并未被大堂中的掌声吸引,也不曾被身旁主持人所吸引,而是被...悬挂舞台两侧的巨大屏幕所吸引。

屏幕之上,似是放映着电影,也似放映着剧集,但无论是电影或是剧集,内容、景象,都是战斗时的画面。是小姑娘战斗时的画面,也是破云、流水战死之时的画面,甚至是霆筠、寒烟、晴雷被漆黑火焰烧灼时的景象,更是兰舟与玉簟于荒废城市中相互追逐,致使万千炮火轰鸣的景象。

景象万千,小姑娘却是走到舞台之旁,亦是站在了那正播放青羽死时景象的屏幕下,并对其翘首仰望。而主持人亦是带着些许欢喜,伴随小姑娘来到了舞台边缘,看上去就像是...小姑娘选择的屏幕,是最为正确的一块。

小姑娘于青羽倒下的一瞬而欢喜侧首,且是对着一旁的主持人微笑而言:“这是我哥。”

“是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你哥,但他死了,死的颇为可惜。”主持人垂首,看着小姑娘同样微笑而言。

“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小姑娘不解,似是未曾见到青羽倒于枪火之下、倒于血泊之中的景象。

“他是为你而死,若他不死,故事也就难以开展,如此看来...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主持人依是微笑,不过却是于微笑中说着颇感无情的话语。

“死得其所?什么是死得其所?”小姑娘迷茫相问。

“若是死的有意义、有价值,人们便称它为死得其所。”主持人手持话筒微笑而言。

“意义?价值?什么样的意义?又是对谁的价值?”小姑娘依是迷茫,但目光之中却是不见多少迷茫之色,似乎知道的...远比世人认为的多。

主持人没有回答小姑娘的问题,仅是于舞台之中侧首,对着堂中无数“雍容华贵”瞧看而去。而小姑娘也不曾再问,也是顺着主持人的目光,对着舞台之下瞧看而去,倒也不曾去看那些“雍容华贵”。而是看向了那些正为“雍容华贵”们端茶递水,亦是呈现着卑躬屈膝之形的...服务生。

是流水...?

是破云...晴雷、霆筠、寒烟、兰舟、玉簟,甚至还有青羽...以及...青鸾?

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小姑娘很难理解...为何相同的人,竟会有着...许许多多?

而这许许多多的,亦是似曾相识,更是无比熟悉的身影,不免让舞台之上的小姑娘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而且更加让小姑娘感到无比奇怪的是...曾是身为英雄的他们,为何会呈现出卑躬屈膝、任人愚弄的模样?

年岁尚稚,却是被人抱在怀中人意抚摸的玉簟。

英姿无双,却是坐在体态臃肿之人腿上的兰舟。

美艳过人,却是被猥琐之人拉到角落中的霆筠。

阳光乐观,却是正展谄媚为人斟茶倒酒的晴雷。

凶神恶煞,却是手持拖把在旁殷勤拖地的寒烟。

尚有本是无比高傲、无比暖人的流水与破云,也是在旁担任起了收整碟盘、端菜上桌的伙计。

尚有本是对未来充满向往、渴望的青鸾,此刻更是呈现着笑语盈盈的模样,亦是做着给人捏肩捶腿的活计。

同样也有不屈于命运,勇于面对生活的青羽,此刻更是因为打碎酒水而跪在地上,于惊颤中收整碎片的事务。

“他们是谁?”小姑娘迷茫,虽是于迷茫中相问,也是迷茫着自己,是否疯了。

“他们都是像你这般,走过重重天阙到达此处的...嗯...姑且称之为英雄。”主持人依旧笑言,且在言语间犹豫,却也不知是想通过这份犹豫来提醒小姑娘,他们都是往日的英雄,还是单纯的未曾想好描述、形容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