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把油纸包放入盛唐的手里,轻轻拍了拍,起身离开。
她离开后,从大床后面跳出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拿过盛唐手里的小油纸包,打开在烛光里看了看,又认真的闻了闻,再用银针刺了,放入嘴里尝尝,一番繁琐的操作后,他皱眉:“这是糖块?”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白翼看苏陌离开,把屋门关好,回到床前:“主子!”
床上那位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在摇曳的烛光中,这位已经“昏迷”了两年的盛大将军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被困在床上,昏迷了一年多后,经师门精心医治,勉强能睁开双眼, 也只能勉强睁开双眼。
盛唐过去,小小的个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把义父扶起, 盛飞和那个刚才拿银针的小个子方岩跑过去抱了被褥支在盛淮安 的背后,盛淮安半躺着靠在被褥上,看向方岩。
盛飞看着义父的神情,猜测:“父亲是想问,这个女人如何安置?”
盛淮安苍白的两颊瘦削的凹了进去, 颧骨高高耸起, 瘦得皮包骨头,但是,依然能看出此人在没有生病前, 五官生的相当的凌厉 ,长眉入鬓,一双原本好看的凤眼眼尾内勾,烛光下能看到眼白和眼处泛着青黑之色,纵然是全身都不能动弹,只这一挑眉, 依然有睥睨天下的矜贵, 若是苏陌此刻站在床前,便会发现,这个 久病之人身上,罩着的是嗜血的戾气 。
盛淮安勉强靠在被褥上,斜斜看了一眼白翼,白翼会意的上前躬身:“禀大将军,此人是奉太后懿旨前来将军府冲喜,并贴身照顾将军,此人暂时住在温明居,就在将军卧房的隔壁房间,若是将军觉得不合适,过几天属下想个办法让她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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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淮安听到太后两个字,眼中风云汹涌,泛起滔天的恨意,小个子方岩上前搭住盛淮安的手腕:“师兄不必动怒,师兄既然能睁开眼,便有痊愈的希望,只要能痊愈,什么人收拾不了?且让他们再得意几天,咱们将来一个个收拾!”
方岩刚刚十五岁,自幼长在天池山,师兄中毒后便一直待在师兄身边负责救治, 他对朝堂之事知道的不多,也仅仅是知道这次师兄被伏击中毒,应该和太后脱不开干系,便直言快语的说出了心中的愤恨。
白翼他们比方岩大七八岁,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便是在内室也不敢多说,只是将军中毒快两年, 这将军府越来越沉寂,来打探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少,听方岩如此说,都觉得很是解气,也无人阻止。
盛唐微微上前一步,低声说:“小师叔以后说话小心,如今那女人就住在隔壁。”
老二盛飞拉了拉大哥的衣襟,盛唐扭头:“你们两个,也要谨言慎行,这女人是太后的母家出来的,苏氏女和咱们将军府,是解不开的仇怨,你们切不可被她诱惑收买,做出不利于父亲的事。”
老二盛飞打了一个寒战,赶紧点头,他脑子不如大哥,大哥既然让他们小心那女人诱惑收买,定然就必须严防死守,不能让那女人得逞!
六岁的盛牧仰头看看大哥,再看看父亲,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也乖巧的跟着二哥点点头。
白翼松了口气,再次问:“将军,要不要想个办法,让那女人搬走?”
盛淮安 十二岁去西北投军,十年时间一路从小兵升到辅国大将军,一年多前新帝登基,他奉旨回京觐见新帝,一路被追杀不停,在距离京都两百多里时,被杀手伏击 中毒, 当时他身边有 师门秘制解毒丹,幸亏这解毒丹,延缓了毒素蔓延的时间,这一年多,他脑子是清明的,他清晰的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是,毒素缓慢的从小腿到膝盖,到大腿,如今已经到了腰腹,现在他只有心脉被每日扎针护着,脑子清明,身体的其他部分, 犹如活死人一般动弹不得。
从最先的愤懑到如今,他其实已经越来越冷静淡然,体内的毒素,也容不得他情绪过于激动,只是今日,太后下懿旨命苏氏女给他冲喜,才让他又起了抑制不住的怒火。
方岩在旁边施针,盛淮安情绪慢慢平复,眼中青黑之气慢慢变淡,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白翼仔细观看,将军的眼珠子横着来回动了两下。
白翼:“将军的意思是,就让她住在隔壁?”